陸離道:“老大人言重了,晚輩已經從陸家分出來了。
將來父親便是留下萬貫家財,顯赫權勢,也是三位兄長的事情,與晚輩並無關系。
晚輩如今隻盼著能與夫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便是了。
”
陸文翰挑眉,饒有興緻地看著陸離道:“哦?
你倒是想得開。
不過說起來,陸聞雖然還有些家底子,你如今隻怕也看不上了罷?
”陸離心中微微一動,擡眼看向陸文翰,陸文翰笑道:“近來京城有名的那個叫靜水居的,聽說是你名下的產業?
不錯,老朽也喝過靜水居出來的酒水,確實比別處都不同。
”
陸離垂眸,道:“是夫人的私房。
”
陸文翰擺擺手,並不在意這個。
陸家家底豐厚,陸文翰身為陸家前任家主,自然還不至於會去惦記一個小輩的產業,“不過,老朽看你這些日子,也不像是能安穩過日子的模樣啊。
”自從陸離成為承天府通判,承天府的事情比以往三年加起來還要多。
陸離垂首坐著,也不急著為自己辯解。
陸文翰倒是笑得十分寬容,“年輕人都是這樣,總是想要做出一些成績來給人看。
想當年老朽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隻是少雍啊,有時候太過激進了,容易得罪人啊。
在這朝堂上立足,有的時候人脈卻遠比能力更加重要,你可明白?
”
“多謝老大人教誨,晚輩明白。
”
陸文翰滿意地點頭道:“明白就好,老朽年紀大了也時常精神不濟。
但是你們都還年輕,東陵朝堂的將來如何還是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
平時沒事就多過來走走,你兩位堂兄如今還在翰林院,過不了多久想來也要派官了。
你們年輕人也能說得到一起,有空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
“是。
”陸離應道。
陸文翰又勉勵了幾句,才說累了要休息,讓人送陸離出去。
陸離也不久留,站起身來恭敬的告退出去了。
等到陸離遠去,看著他的背影陸潤方才開口道:“祖父,陸少雍當真如此厲害,竟然勞動您親自出面?
”
陸文翰歎了口氣道:“方才我與陸少雍說話,你覺得陸少雍表現的如何?
”
陸潤道:“沒什麽特別的啊。
”陸離表現的相當寡言少語,不過陸潤並不覺得奇怪。
在翰林院的時候陸離就不愛多話,更何況見到祖父自然免不了拘謹一些的。
陸文翰嘿嘿一笑,搖頭道:“所以老朽說你眼拙,你真當他是畏懼老朽的身份才表現的拘謹?
”
陸潤不解,“難道不是麽?
”
陸文翰輕哼一聲道:“你若是連拘謹和疏離都分不清,那就再在翰林院多待一段時間,免得出去了讓人賣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
“祖父?
”陸潤驚訝地看向陸文翰。
陸文翰歎了口氣道:“陸少雍分明是不想跟陸家扯上關系,他在老朽面前也是這麽表現的。
你當真以為他是個膽小怕事的人?
”
“大概…不是吧。
”陸潤道。
陸文翰輕哼一聲道:“膽小怕事的人敢在科舉還沒結束的時候就跟家裡分家?
你莫要忘了,陸家不僅分了家,陸家的長子還沒打斷了腿。
還有陸少雍入朝為官之後,古塘縣的事情,引他而起。
懷德郡王叛亂平息,也有他的影子。
陛下讓他調查柳貴妃小產的事情,他夫人在宮中險些被毒殺,陛下還特意賞賜安撫。
柳貴妃小產的事情,按理說應該由宮中,大理寺和刑部調查,承天府隻是個地方衙門,什麽時候管得到宮裡的事情。
陛下卻欽點了他去查,可見在陛下的眼中,他的作用已經可以與柳浮雲相提並論了。
甚至有些事情,陛下不方便讓柳浮雲去辦的,卻會放心放他去辦。
”
陸潤皺眉,“有這麽玄乎?
他隻是個從六品小官而已。
”
“誰不是從小官升上去的?
”陸文翰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道:“隻要得到陛下看重,有時候就是正三品也比不了一個從六品的重要。
”
“祖父教訓的是。
”陸潤連忙低頭認錯,事實上在陸文翰心中是覺得自家祖父閑的沒事了才這麽琢磨陸少雍這樣一個六品小官。
陸家還有朝堂上多少事情還不夠琢磨的,居然在這上頭費這麽多心思。
看到他不以為然的神色,陸文翰就知道他沒有將自己的話完全聽進去。
沒好氣地瞪了孫子一眼,陸文翰道:“罷了罷了,跟你們說這些你也不懂。
但是你給老朽記著,不到萬不得已,莫要得罪陸少雍。
”
陸潤點頭稱是,陸文翰淡淡的補充了一句道:“你若是不想落得跟陸聞家的陸暉一個下場,就最好將老朽的話聽進去。
”
陸暉?
陸潤當然知道陸暉被陸聞打斷了腿的事情。
原來這事兒還有陸離的手筆啊。
這陸少雍看起來一派溫文爾雅端方君子的模樣,沒想到倒是個心狠手黑的。
不過…也沒什麽不好,不是麽?
陸離被陸家的管事領著,進了陸家招待男賓的院子。
這院子裡倒是比另一邊接待女眷的園子跟熱鬧幾分。
園子左側的戲樓裡請了京城的名角唱著戲,右側的小樓裡也有絲竹歌舞之身,聽管事說是請了繡玉館的錦書姑娘前來助興。
院子各處還有成群結隊的賓客們各自說笑著,吟詩作賦,比武論文應有盡有。
院子裡人太多,陸離的身份並不顯赫,進來之後自然也就沒有什麽人注意了。
陸離也不在意,今天他並沒有打算來交朋友或者建立什麽人脈關系的。
不過是陸家邀請了,不來不太好罷了。
所以揮退了送他來的管事之後,陸離便直接找了一個僻靜少人的假山後面坐下來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