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點頭,曾大人道:“是以雍州這些有著大量田地的人,紛紛想方設法將自己的土地掛在了那些有功名的人名下。
如此一來,就稅收自然也就免了。
隻是雍州不比別的地方,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雍州的稅收也就一直都收不上來,但是百姓的賦稅卻半點也沒有減輕。
這種情況,咱們承天府治下尤其嚴重,上雍天子腳下,土地肥沃,這幾年也是風調雨順。
但是兩位可知道,去年承天府治下的糧食稅收是多少?
”
“請大人指教。
”
曾大人輕哼一聲道:“承天府治下共有可耕種的土地11萬五千頃,所收的糧稅應當不少於一百五十萬石,但是去年,整個承天府收上來的還不到四十萬石!
哼,今年若是再收不上來,本官這個承天府尹大概也就做到頭了。
”
聽了這話,兩人都是沉默了。
這種情況可比尋常的情況麻煩多了,並不是百姓沒有糧實在收不上來,也不是下面等官員貪墨以至於稅收減少。
而是根本沒法收,有功名在身的人免稅這是朝廷一直以來執行的政策,他們能有什麽辦法?
其實這種事情歷朝歷代一直都是存在的,隻是承天府治下顯得格外的過分罷了。
誰讓承天府附近除了皇莊,宗室權貴的產業就是達官貴人呢?
別看京城裡有的當官的好像手裡並不寬裕,隻怕隨便拽一個出來,名下都有幾百上千畝的良田。
曾大人看向兩人,“如何?
兩位可有什麽法子?
”
第十章 老狐狸
陸離和徐治中都沒有開口,這種事不是有沒有辦法的問題,而是無論用什麽辦法,毫無疑問都要得罪很多很多的人的問題。
這跟謝安瀾得罪幾個紈絝的家長或者陸離拒絕幾個勢力的拉攏是不一樣的,這是很可能會得罪大半個京城裡的高官權貴和皇親國戚。
徐治中搖了搖頭,道:“下官魯鈍,此事自古以來便從未斷絕過,隻能徐徐圖之啊。
”別的不說,就是徐治中自己家裡還有某個七彎八拐的某幾個親戚家的田地掛在他名下呢。
這種事情自古就有,哪兒是他們能夠解決得了的?
曾大人倒是沒有這個問題,但是卻也不是不能理解徐治中的意思。
他出身寒門與京城裡這些達官顯貴關系都不深。
或許也正是因此昭平帝才放心將承天府交給他的。
畢竟皇帝自己樂意寵著自個外加胡作非為是一回事,但是把自己的家底都交給外家糟蹋是另外一回事。
曾大人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一向極少跟京城的權貴往來,也從不結交那些亂七八糟的關系。
他的目的,就是做個純臣。
不管以後誰上位,對於純臣總是要容忍幾分的。
大富大貴或許沒有,安身保命而已。
曾大人微微皺眉,看了兩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陸離身上。
卻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讓徐治中自去辦差轉頭跟陸離說起了他的差事。
承天府的事情自然不止是稅收這一項,曾大人坐著這個天子腳下的父母官這麽多年也沒有出過什麽差錯,能力自然還是很不錯的。
見陸離主動從存放資料的庫房裡出來了,曾大人倒也並不會舍不得手中的權利,直接將手中的一攤子原本該屬於通判的事情全部交過去了。
這些日子的相處,曾大人也看出來了。
這位今科探花誠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但是一般情況下他還是很好說話且知情知趣的。
曾大人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獨自一人將整個承天府的權利抓在手裡,若是這樣皇帝陛下首先就不能容他。
更何況通判本身就肩負著監察之責。
至於那位對他頗為不滿已經到了要去挑撥新人地步的承天府城汪大人,曾大人隻能說他雖然不想抓權,但是也從來沒有打算當個傀儡擺設。
他一天是承天府尹,這承天府他就一天說了算數。
汪大人想要壓製他,沒問題,先爬到他頭上來了再說。
說完了這些,曾大人沉默的打量著陸離若有所思。
陸離被他這麽盯著,也不覺得不自在,隻是平靜地問道:“大人,可是下官有什麽不對之處?
”
曾大人搖搖頭,看著陸離語重心長地問道:“陸大人,今年的糧稅收不上來咱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陸大人真的沒有辦法?
”
老狐狸!
陸離心中暗道,面上卻一派淡然自若,又略帶幾分擔憂,“下官初來乍到……”
又是初來乍到!
曾大人額邊的青筋忍不住挑了挑,這些天他都聽到陸離說過幾次初來乍到了?
這位今科探花的語言是不是有些貧乏?
連借口都不知道換著用麽?
曾大人笑容可掬,“陸大人過謙了,陸大人足智多謀這是整個上雍都知道的。
當初在泉州,陸大人可是不花分毫功夫就替曹大人出了一個絕佳的好主意,也讓泉州的百姓受惠許多。
現在難道大人還不願意為咱們自己想想法子麽?
”
“……”你都說了我足智多謀,還想要算計我?
當真不怕我聽出來你誇我是在隨口忽悠人?
好一會兒,陸離方才慢慢道;“曾大人說笑了。
”
曾大人糾結,這小子還不到二十,怎麽就這麽難拐呢?
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陸大人,老夫不是想要逼你,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啊。
老夫方才可不是說笑的,我這承天府的位置要是做不下去了,下一次上來的可就不知道是什麽人了。
”到時候你也別想這麽逍遙自在。
陸離微微挑眉,這算是很嚴重的問題麽?
曾大人怒了,一拍桌子,“陸大人,本官決定了。
今年夏稅的問題,就交給你負責!
”哼哼,本官還治不了一個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