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驚訝闫季川和徐遠東一起過來，扭頭看了眼秦霏和秦苗苗。

　　秦霏神色正常，像是來誰都和她沒有關系一樣，倒是秦苗苗有些激動地挽着姐姐的胳膊，使勁扯着。

　　許卿還在猶豫這樣會不會讓秦霏太尴尬，不行讓小叔先走。

　　結果闫季川已經雙手插在大衣兜裡晃悠進來，靠在廚房門邊看着許卿：“看周晉南買那些東西，是準備吃火鍋？
”

　　許卿嘿笑：“是，這麼晚小叔應該已經吃完午飯了吧？
”

　　闫季川挑挑眉，完全當聽不懂大侄女的畫外音是讓他走，掃了眼秦霏：“咦，這不是醫院的小醫生嗎？
怎麼也在這裡？
”

　　秦霏淡淡看了他一眼，沒吱聲繼續低頭切着手裡的白菜。

　　秦苗苗卻驚訝不已地看着闫季川，又回頭看看秦霏，他竟然真不認識姐姐了？

　　闫季川見秦霏不搭理自己，也不覺得尴尬，擡了擡下巴：“我喜歡吃白菜葉子，多搞點。
”

　　許卿都替秦霏難過，明明兩個人的故事，最後卻隻有一個人記得，另一個人在一旁像對陌生人一樣地談笑風生，那要多難過。

　　過去用濕哒哒的手推着闫季川：“哎呦，你們去堂屋坐，要不就把院子收拾一下，一會兒把蜂窩煤爐子搬出去，我們就圍着爐子在院裡吃。
”

　　放屋裡吃，容易煤煙中毒。

　　闫季川邊退着邊伸手彈了許卿腦袋一下：“什麼态度？
哪有這麼對待小叔的？
”

　　秦苗苗驚訝地湊到秦霏身邊：“姐，怎麼回事，他真不記得你了？
”

　　秦霏看了她一眼：“一會兒吃飯别說話，好好吃飯就行，也别好奇地看人家，知道沒有？
”

　　秦苗苗哦了一聲，見許卿進來，又去繼續刮土豆皮。

　　沒有火鍋底料，許卿就先用鍋把羊肉清炖出來，弄成清湯羊肉火鍋，到時候蘸料裡可以放辣椒。

　　炖上羊肉，又想着徐遠東都來了，要不要去把秦雪梅喊來？

　　讓秦霏姐妹倆在廚房看着鍋，她去喊秦雪梅過來吃飯。

　　剛出大門，徐遠東追了出來：“嫂子，你等一下。
”

　　許卿停下腳步好奇地看着徐遠東：“怎麼了？
要捎什麼東西回來？
”

　　徐遠東連連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口袋掏出一個油紙包着的東西：“嫂子，能幫我把這個送給小秦姑娘嗎？
”

　　許卿見徐遠東說完，微黑的臉龐覆上一層紅色，害羞得不行。

　　笑看着他：“這是什麼東西？
你怎麼自己不去送？
”

　　徐遠東更不好意思：“我沒敢，就麻煩嫂子了。
”

　　許卿接過油紙包笑着：“好，我去送，要是好事成了，回頭要請我吃飯。
”

　　徐遠東連連點頭：“嫂子放心，要是成了一定請你吃飯。
”

　　許卿拿着油紙包去找秦雪梅，一路上還挺好奇裡面是什麼東西。

　　隻是不湊巧，秦雪梅最近嫌天冷，中午都沒回家吃飯。

　　許卿隻好拿着東西回家，捏了捏油紙裡軟軟的，感覺像是紗巾一類東西。

　　回家後又偷摸把東西還給徐遠東，省得被闫季川看見，又無情地嘲笑徐遠東。

　　火鍋好了已經過了中午時間，許卿指揮周晉南把凳子都搬出來放在樹下，幾人圍着火爐，上面的羊肉湯鍋咕嘟咕嘟冒着泡，清香味四溢。

　　許卿先煮了兩碗東西給過來洗菜的金嫂子兩人，才過去坐下一起涮火鍋。

　　用蒜泥腐乳韭菜花醬配着香油，再加上油潑辣子的小料，聞着就是沖鼻子的香。

　　許卿在周晉南身邊坐下，才發現秦霏竟然坐在闫季川旁邊，而秦苗苗坐在她和秦霏中間。

　　誰都不說話，都在沉默地吃東西。

　　氣氛透着詭異的尴尬。

　　許卿瞄了瞄吃得開心的闫季川，再看看一直低頭的秦霏，夾了一塊肉給秦霏：“秦醫生，你要多吃肉，你太瘦了。
”

　　闫季川看了她一眼，頗有些贊同地點頭：“肉多好吃，小醫生多吃點，我從前的願望就是能過上天天吃肉的日子。
”

　　秦霏突然擡頭，扭臉看着闫季川，不自覺地就紅了眼尾。

　　曾經在地下最黑暗的時刻，他說：“姑娘，你松手，你還年輕救我不值得，你出去後記得，替叔叔多吃肉啊，叔叔這輩子的願望就是能過天天吃肉的生活。
”

　　她不敢哭也動不了，怕浪費體力，隻是小聲說：“你不是叔叔，我已經十九了。
”

　　他突然笑了：“十九是個大姑娘了，那你聽話松手出去，等我出去，我娶你好不好？
”

　　她知道他是在說玩笑話，隻是想讓她能活着出去。

　　可是她當了真：“我知道你叫闫季川，我叫秦霏，省醫科大二學生。
”

　　“你怎麼知道我叫闫季川？
小丫頭，英雄情節要不得，其實我不是個好人，乖，松手，這樣你就能活着出去。
”

　　她沒有松手，一直守了他七天。

　　他奄奄一息時，是她咬破手腕，将血喂進他嘴裡。

　　就在她覺得自己也要死的時候，他們得救了！

　　秦霏眨了眨眼，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沒人知道那黑暗的七天，他們是彼此最後的光亮和希望。

　　隻是後來，隻有她一個人還留在黑暗裡，守着那些回憶走不出來。

　　而他，已經不記得她。

　　闫季川有些驚訝，他說錯什麼了？

　　為什麼他從小醫生的眼裡看見了絕望，還有委屈？

　　莫名其妙地往嘴裡塞了一口白菜，聳聳肩，女人真是複雜的生物！

　　轉頭端着酒杯跟另一邊的徐遠東喝酒。

　　許卿雖然隔着秦苗苗，卻清楚地看見秦霏身上突然籠上的悲傷，還有捏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抖着。

　　趕緊又夾一塊肉放在秦霏碗裡：“是不是味道很好？
說來也是巧了，我還有個好朋友也姓秦，剛想喊她來家裡吃飯呢，結果她中午沒回來。
”

　　秦苗苗也鬼精的發現不對勁，趕緊點頭：“是挺巧啊，不過我們城北姓秦的就是多呢，是不是姐。
”

　　秦霏胡亂點頭嗯了一聲，低頭往嘴裡使勁塞着羊肉。

　　火鍋吃完，秦霏就帶着秦苗苗火速離開。

　　闫季川端着碗撈着鍋裡的肉，忍不住嘟囔着：“那個小醫生怎麼回事？
怎麼感覺總是針對我呢？
”

　　許卿一言難盡地看着闫季川：“小叔，你以前真的沒見過小秦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