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大事不好了。
派下山放火的兄弟們被一鍋端了。
屍首都在營寨外吊着。
”
“現在該怎麼辦?
”
“得把兄弟們的屍首搶回來。
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曝屍!
”
“說得對,得去搶屍首。
老大,快派人去吧!
”
夜襲全軍覆沒,黑松寨裡亂做了一團。
所有頭目都聚在大堂裡,或憤怒或激動或驚懼,神情不一。
朱一刀的臉色也難看得很,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吵什麼吵!
都給老子閉嘴!
”
衆人見老大發怒,紛紛閉上嘴。
卻沒人離去,等着老大吩咐下一步該怎麼辦。
巡山的人被殺了一隊,還被捉了兩個活口,黑松寨的地形位置定然不保。
朱一刀惱怒之下,派人下山夜襲放火。
火沒徹底放起來就被撲滅,派出去的人都成了肉包子有去無回。
最歹毒的是,對方将屍首都吊在營寨外。
擺明了是誘餌!
不行,不能上這個當!
可這樣的話,朱一刀說不出口。
他是土匪寨裡的老大,能收攏一衆土匪,靠的是兇殘和義氣。
就這麼放任屍首曝曬,一衆土匪們會怎麼看他?
一雙雙眼睛盯着朱一刀。
朱一刀必須盡快拿個主意,狠狠心咬咬牙道:“今夜不能動手了。
等個一兩日,山下營寨裡放松警惕了,我親自帶人将兄弟們的屍首搶回來。
”
一衆土匪松口氣,紛紛高呼:“老大果然最義氣!
”
“我們都聽老大安排。
”
衆土匪一一散去,隻有一個獨眼土匪留下了。
這個獨眼土匪個頭不高,面色陰沉狠戾,低聲道:“老大,對方人多勢衆,我們在寨子裡躲着,還能保命。
要是這麼送上門,怕是有去無回。
”
朱一刀在真正信任的心腹手下面前露出了焦躁憤怒:“這還用你說!
老子難道不知道?
可剛才你也看見了,這麼多人看着等着,我還能怎麼說。
”
獨眼土匪僅剩的一隻眼閃過厲色,壓低聲音:“先等上一天,明晚我帶人去搶屍首。
如果能搶得回來也就罷了,如果我回不來了,老大還是趁早跑吧!
”
朱一刀心裡也是這麼打算的。
現在獨眼土匪主動請纓,當然更好。
他用力一拍獨眼土匪的肩膀:“好!
這等大事,我也隻放心交給你了。
等熬過這一次,我讓伱做二當家。
”
獨眼土匪卻道:“誰知道能不能熬過明天。
做不做二當家我無所謂,老大将美人賞我一晚就行。
”
朱一刀沒有猶豫,立刻就應了,親自将獨眼土匪領到了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身材苗條清瘦,相貌文雅秀麗。
“好好伺候我兄弟,”朱一刀獰笑着威脅:“要是我兄弟不滿意,我一刀殺了你爹和你大哥。
”
獨眼土匪觊觎美人已久按捺不住沖上前,将少女樓進懷中。
少女目中露出絕望凄涼,眼眸中淚珠滑落。
……
天很快亮了。
幾十具屍首吊在營寨外,血腥氣濃郁。
眼下都是青黑的蔡師爺,在看到這一幕後幹嘔起來。
胃裡的東西昨夜就吐光了。
劉恒昌經過蔡師爺身邊,停下腳步,好意提醒一句:“蔡師爺撐不住,就回營帳。
”
蔡師爺困難地移開目光,用袖子擦拭嘴角:“沒事,我能撐得住。
”打起精神指揮安排親兵們砍樹建營寨。
秦戰捧着一張畫了簡易地形圖的紙張來見姜韶華:“郡主,昨天末将審問那兩個活口,這是按着他們交代畫出的黑松寨地形圖。
”
姜韶華略一點頭,接過圖細細看了一回,手指輕點着圖上的黑點:“這裡就是黑松寨。
”
“是,”秦戰低聲道:“他們兩個交代,進山要行二十多裡山路。
這黑松寨位置不算隐蔽,不過,寨門高大,居高臨下,占着地利,易守難攻。
而且,黑松寨有兩處地道,通往寨子外。
”
那兩處地道的位置,也在圖上标注出來了。
姜韶華立刻道:“派人進山,守在這兩處地道的出口處。
”
秦戰點頭應下。
姜韶華想了想又道:“說不定,黑松寨裡還有别的地道。
多派些人手盯着,發現動靜了,立刻射焰火箭為号。
”
平地上竹哨傳遞消息便可,進了山林裡,竹哨就不夠了。
此次剿匪,親兵營特意帶了焰火箭。
這是軍匠們苦心研制出來的傳信利器。
射到高空後炸開,便是白日也十分醒目。
秦戰領命去安排。
宋淵依舊領着親兵守在郡主身邊。
經過昨夜,營寨裡的氣氛緊張了許多。
姜韶華去了傷兵營帳。
孫廣白孫澤蘭兄妹兩人,正在忙着為傷兵換藥。
其中一個十八九歲的傷兵,傷在胸膛處,紅着臉不肯脫衣裳。
孫廣白也就罷了,孫澤蘭卻是一個妙齡美麗少女。
孫澤蘭耐心安慰道:“在醫者眼中,沒有男女之别。
你不必忸怩害臊,快些脫了衣服,我替你換藥。
”
秦虎忍不住了,上前道:“孫姑娘将傷藥給我,我替他敷藥。
”
孫澤蘭卻沒領情,繃了俏臉,聲音硬邦邦地:“我還要看傷診斷,根據傷勢調整藥量。
這你也會嗎?
”
秦虎:“……”
秦虎讪讪閉了嘴。
姜韶華看在眼裡,有些好笑,咳嗽一聲:“秦虎退下,不要妨礙孫姑娘治病療傷。
”
秦虎心裡其實有些委屈,默默退回郡主身後。
好兄弟孟三寶沖他擠擠眼,秦虎瞪了一眼過去。
姜韶華沒理會他們,走到傷兵身邊:“孫姑娘是大夫,醫者父母心,你動作麻利些。
”
傷兵不敢違抗郡主吩咐,應一聲,吃力地脫了衣服。
等等,郡主怎麼也不走了,還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看過來?
這個傷兵愈發窘迫不自在,索性閉上眼。
姜韶華看過這個傷兵後,又一一去看其餘傷兵。
然後,在一張陌生的年輕臉孔前停下了:“這就是郦縣的衙役?
”
身後的宋淵應是:“這是遇到土匪時唯一拼死還擊的衙役。
”
年輕衙役傷得不輕,萬幸沒有緻命重傷。
此時慘白着臉躺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