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姜韶華從景陽宮出來,又去了甯安宮。
李芳菲在景陽宮裡不被待嫁受冷眼,到了甯安宮就大不一樣了。
李太後看着自家侄女的目光溫柔又親切,主動張口問詢:“進宮當差這幾日,可還适應?
”
李芳菲忙恭聲應道:“回太後娘娘,臣和陸舍人王舍人白日學着當差,晚上住在一處,衣食起居都妥帖。
就是臣比陸舍人王舍人愚笨了些,差事學得慢。
”
李太後呵呵笑道:“當差做事,第一要忠心,第二還是忠心。
你隻要一心為皇上考慮着想,事事都聽皇上号令,差事就錯不了。
”
要不怎麼說姜都是老的辣?
李芳菲心裡還在遺憾今日沒能搶着出宮開開眼界,言語中透露出些不及同僚他人的忐忑。
李太後一聽話音,便猜出了幾分,笑着寬慰開解了幾句。
姜韶華笑着接了話茬:“太後說的是。
新進宮的三位舍人,性情各異,各有長處。
陸舍人忠心能幹,王舍人膽大耿直,李舍人勝在溫柔細緻。
身邊多了她們三個,朕也覺得輕省多了。
”
李芳菲被誇得面頰泛紅,雙目閃出了熠熠光芒:“臣一定仔細當差,絕不負皇上青睐厚愛。
”
李太後笑道:“行了,表忠心的話不必多說。
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
是真金,日久天長自然就顯出來了。
”
李芳菲紅着臉應是,識趣地避了出去。
李太後這才和姜韶華說幾句掏心窩的話:“芳菲這丫頭,也是哀家自小看着長大的。
她什麼都好,就是性子被拘得緊,不及王家那丫頭膽大,也不及陸真那丫頭有沖勁。
”
三位新科女進士在天子身邊當差,不知有多少人矚目。
陸真出身南陽,是天子的鐵杆班底,忠心不必疑慮,最惹人矚目。
王舒也是個妙人,明明是大家閨秀出身,偏偏是個耿直剛硬的脾氣,對上朝堂重臣也不發憷。
相較之下,李芳菲确實性子軟了些。
放在内宅裡,是賢良淑德的典範。
身為官員,在朝堂行走,在宮中當差,不免就稍稍遜色了一些。
李太後看在眼裡,心裡也暗暗着急,今日特意鼓勵自家侄女幾句。
私下裡,又為李芳菲說情。
姜韶華笑道:“每個人的性格脾氣都不同,不必放在一起強行比較個高低。
朕很欣賞李舍人的知分寸懂進退。
”
李太後笑着歎口氣:“就當哀家私心重吧!
哀家總盼着她脫穎而出,在一衆舍人裡是最能幹的。
”
姜韶華莞爾一笑:“伯母對她一片慈愛之心,她心裡明白。
以後定會用心當差。
”
李太後也是一笑,轉而說起了宮中瑣事。
鄭太皇太後再次卧榻養病,宮務自然就落在了甯安宮。
李太後趁着掌權這段時日,又放了一批宮人出去。
眼下,打算着再放一批。
“第一批放出了八十人,第二批有九十個。
哀家打算,第三批放出一百宮人内侍。
”李太後道:“宮裡的宮人内侍加起來,将近八千人。
如今宮裡正經的主子,扳手指都數得過來,委實不需要這麼多人。
”
“等過幾年,寶兒日漸長大,需要人手差遣了,再選一批年輕能幹的内侍宮人就是。
”
重點是,趁着這時候慢慢清理後宮,将鄭太皇太後的人逐步清除出去。
換上自己人。
姜韶華點點頭:“這些事,就勞煩伯母操心了。
朕每日處理國事,實在無暇顧及這些。
”
“宮人内侍放出去兩成到三成,不影響宮中運轉便可。
如果以後确實需要人手,選宮人就是,内侍就不用了。
”
宮裡為什麼要用内侍?
是因為後宮嫔妃多,宮人更多。
内侍淨過身了,不會穢亂宮廷。
也保證了天家皇子公主血脈的純正。
到了姜韶華這裡,就沒有這些困擾了。
她也不樂見身邊圍着陰柔的内侍。
已經淨身在宮中當差的,繼續留下也就算了。
就不必再作孽,生生将男子變得不男不女。
李太後顯然誤會了姜韶華的意思,呵呵笑道:“不用内侍也罷。
等過了三年孝期,哀家為你選些溫柔俊俏的少年郎進宮伺候。
”
姜韶華面不改色,微笑着應道:“這事不急,等以後再說。
”
……
待到傍晚,陳舍人領着陸真王舒回來了。
在宮外恣意大半日,就是陳舍人都滿面紅光。
陸真還好,出生鄉野,家中沒什麼規矩,想去哪兒擡腳就去。
王舒在王家内宅裡長大,平日言行起居處處被管束,偶爾出門,身邊一堆長輩,還有丫鬟婆子盯着。
今日就這般坦蕩地出了宮,在外轉了大半天,就如初脫缰繩的馬駒一般,心裡暢快極了。
姜韶華笑着瞥一眼陳舍人:“今日差事辦得如何?
”
陳舍人一本正經地答道:“回皇上,崔山長選了一處大宅子做女子書院。
這宅子的主人是罪臣,早就被流放出京城了,現在歸在戶部名下。
正好拿來做書院,一文銀子都不用花。
”
“宅子裡要稍作改動,花費也不會太多。
女夫子已經請好了,一共有八人,基本都和崔山長一樣,是孀居的女子。
月錢暫定三兩銀子一個月。
等書院辦起來以後,要根據每個月學生的學業考核,給女夫子們再發一份獎勵。
這個就高低不等,各憑本事了。
”
這麼算來,女夫子每個月能領到三兩以上的月錢,委實不低了。
姜韶華點點頭:“書院辦得好,朕這裡還有賞賜。
”
陳舍人笑道:“那臣先代崔山長謝皇上隆恩。
”頓了頓,又笑道:“戶部那邊,紀尚痛快地批了條子。
”
“臣拿着條子去工部,工部那邊答應派出十來個工匠。
最多一個月,就能将宅子改建妥當。
”
這辦事效率,實在驚人。
姜韶華笑着嗯了一聲,餘光瞄到陸真躍躍欲試,不由得一笑:“陸舍人有什麼想說的?
”
陸真頗有些初生牛犢什麼都不怕的氣勢,張口就道:“臣想請皇上為女子書院賜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