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衆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假意之辭,可是誰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劉候越發的得意。
齊王爺卻收斂了陰沉的臉色,臉上換上笑意,溫和的問:“不知劉候的馬車出了什麼狀況?
”
劉候沒料到齊王爺會問這個問題,稍微愣了下,立刻回道:“這等下賤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
齊王爺竟然還“哦”了一聲,略帶譏諷的回道:“劉候真是好胸懷,府裡的車夫不做好分内的工作,耽誤了劉候的大事情,劉候竟然還留着他。
這要傳出去,這京城裡的人恐怕無不稱贊的。
”這實貶暗嘲的話說的劉候老臉一陣陣發紅,噎得說不上話來。
不料這還沒有完,齊王爺又開口,“既然劉候馬車壞了,沒有及時過來,我和大将軍也怪罪不得。
”
劉候的臉色一緩。
齊王爺随即又對褚文傑說:“大将軍,你的手下熟悉馬車,請您下令讓您的手下給劉候檢查一下,免得回去的路上再發生狀況。
”
他的話落,褚文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吩咐帶來的軍士:“你們幾個過去,務必把劉候的馬車修好,要是劉候的馬車再出現狀況,回去杖責十軍棍。
”
幾名軍士恭敬應聲,朝着劉候的馬車走來。
劉候幾人是故意來晚了,目的就是給齊王爺和褚文傑難堪,馬車根本就沒出任何狀況,看幾名軍士朝着自己的馬車走來,急忙對齊王爺和褚文傑說道:“多謝王爺和大将軍了,本候的馬車已經修好了,就不勞這些軍士動手了。
”
齊王爺臉上仍舊有着笑意,褚文傑也依舊沉着臉,兩人猶如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誰也沒有說話。
沒有褚文傑的命令,軍士自然是沒有停手,走到車旁,彎腰的彎腰,蹲身的蹲身,開始細細的檢查馬車,好一會兒也沒檢查出問題,一名軍士抱拳請求:“候爺,馬車外圍我們細細檢查過了,并沒有什麼毛病,還請侯爺下馬車,我們要把馬車反過來再細細的檢查一下。
”
劉候擺手,“不用了,你們退下吧。
”
軍士抱拳不動:“侯爺,這是大将軍的命令,我們若敢不從,回去可是要挨軍棍的,還請侯爺不要為難我們。
”
“你……”劉候現在算是騎虎難下了,下馬車吧,離作坊門口還有一段的距離,現在下去,在氣勢上他們現在就輸了,如果不下去,這些軍士的理由又很正當,自己堅持不下去,瞧着架勢,他們肯定會用非常手段,到時恐怕自己會更加的難堪。
心思還沒落下,劉琰忍不住了,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呵斥着這幾名軍士:“添什麼亂,滾開,别擋着我們的路。
”
軍士沉下了臉色,道:“劉候堅持不下馬車,那我們就得罪了。
”說完,吩咐另外幾人:“動手。
”
劉候和劉琰還沒有反應過來,馬車就左右一陣搖晃。
車夫吓得立刻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劉候和劉琰的臉色也立刻變白了。
劉候大喝一聲:“住手!
”
沒人聽他的話,馬車反而搖晃的更加厲害。
劉候和劉琰緊緊的抓住車廂壁才沒有被甩出去。
劉候忍受不住了,顫着聲音大聲喊道:“大将軍,快讓你的手下住手,本候這就下馬車。
”
褚文傑開口:“住手!
”
軍士停下手中的動作。
劉候和劉琰不再猶豫,利索的下了馬車。
後面的六人一看,也紛紛的從馬車上下來,走到劉候面前,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欲言又止。
劉候深吸了幾口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萬般無奈的顫着腿,領着衆人朝作坊門前走來。
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後面一聲巨響。
幾人驚恐回頭,卻看到那幾名軍士已經卸下了馬車,将它側翻在地,正彎腰仔細的檢查。
幾人回頭,面面相觑,額頭都有細密汗珠冒出,再也不敢有小動作,緩緩走到作坊前。
齊王爺依舊笑望着他們,隻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四位伯候看着齊王爺的樣子,心裡齊齊打了一個冷顫,猛然間就想起了當年齊王爺身先士卒,帶着将士們攻入了皇宮,從謀亂的五皇子手中解救了當今皇上和太後的事情,而他從那一戰之後,漸漸的收斂了本色,平日裡總是一副笑臉對人,久而久之,讓人忘了他是那個殺伐果斷的齊王爺,不免有了輕視他的心思。
思及此,幾人額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拱手道:“王爺,大将軍,小兒犯下大錯,今日本候親自領着他過來道歉,還請王爺和大将軍原諒他們的過錯。
”
齊王爺依舊端着笑臉,道:“侯爺錯了,他們該給道歉的不是我,而是這作坊的主人。
”
劉候的臉色有些漲紅,呵斥劉琰:“還不上前給孟姑娘道歉。
”
迫于壓力,劉琰面帶不屑,敷衍的對着孟倩幽說了一句:“對不起!
”
孟倩幽沒回應。
齊王爺收斂了笑容,語氣有些不高興了:“看來小公子是不情願了,如此,各位就不必道歉了,随我去皇上面前吧。
”
道歉和罰銀都是皇上的旨意,如果不遵守,那就是抗旨,後果是不敢想象的,劉候有些慌了手腳,急忙說道:“王爺誤會了,小兒并沒有不願意。
”說完,惡狠狠的訓斥劉琰:“重新給孟姑娘道歉。
”
劉琰昨日回去,就被劉候訓斥了一頓,還差點挨了家法,現在聽了劉候這一聲訓斥,身子微微打了下顫,立刻端正了态度,朝着孟姑娘重新說了一句:“孟姑娘,對不起!
”
孟倩幽點頭:“劉公子如此誠心,這道歉我就收下了,希望以後劉公子不會在來作坊裡搗亂,否則以後不隻是道歉這麼簡單了。
”
被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威脅,劉琰的心裡怒火又起,面色明顯變得有些不同,皇甫逸軒适時開口,問:“劉公子對幽兒說的話可有什麼意見?
”
皇甫逸軒是世子,自己隻是白身,從身份上就壓了自己一頭,更何況看自己父親的意思,今天是要真的低頭道歉了事,縱使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劉琰還是把怒氣壓了下去,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沒有”
皇甫逸軒微點頭,“沒有最好,幽兒是我心儀的女人,她開的作坊就相當于世我開的,還希望劉公子以後有什麼事多擔待一點。
”
這明顯的是給他台階下了,劉琰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道:“世子言重了,昨日是我一時沖動,才冒犯了孟姑娘,以後不會了。
”
劉琰已經道歉,剩餘的三人也不敢再整幺蛾子,都老老實實的給孟姑娘道了歉。
在這麼多人的圍觀下,堂堂的伯候府公子給一個鄉下來的丫頭道歉,四位伯候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不過這是聖旨,他們也不敢不從。
等幾人道完歉,快速的從身上拿出銀票交給齊王爺:“王爺,隻是兩萬兩銀票,您過過目。
”
齊王爺沒接,眼神看向孟倩幽。
四位伯候看懂了他的眼神,無奈,隻得把銀票遞給孟倩幽:“孟姑娘,昨日是小兒的不對,這些銀票就當時賠償作坊的損失和各位軍士的醫藥費。
”
孟倩幽沒有絲毫猶豫的接過,仔細查看了一下,才大方的放入袖帶中。
歉了道了,銀子也賠了,八人自然是不願意再丢人現眼,匆匆給齊王爺和褚文傑道歉以後,就轉身走回自己的馬車。
這一會兒的功夫,幾名軍士就把劉候的馬車檢查完了,又重新給他套上馬匹,看到劉候過來,還是剛才開口的那名軍士道:“候爺,我等已檢查過了,馬車沒有絲毫的問題,您盡管放心使用。
”
這話無疑是打了說謊的劉候一個響亮的巴掌,劉候的臉色立刻漲的通紅,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惱怒的命令車夫:“死奴才,竟敢說謊話,看我回府以後怎麼懲治你。
”
車夫無故背了黑鍋,也不敢反駁,喏喏應是。
劉候氣憤甩袖,上了馬車。
車夫不敢怠慢,立刻駕着馬車掉轉車頭,揚起馬鞭,狠狠地打了馬兒一遍,馬兒吃痛,快速的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等四輛馬車走遠了,圍觀的人們才敢發出議論聲。
包清河恭聲對齊王爺和褚文傑說道:“王爺,大将軍,請去衙門裡小坐一下。
”
齊王爺道:“不用了,本王還有事要處理。
”
褚文傑也開口:“軍營裡還有事,我也該回去了。
”
皇甫逸軒開口:“父王,舅舅,你們等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們商量。
”
兩人看向他。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到作坊裡面說吧。
”孟倩幽道。
“那下官就先回衙門了,”包清河道。
“我也帶着這些病人回去了。
”文泗也說道。
兩人點頭。
所有人散去,窦統領留了一小隊人在作坊門口巡邏,其餘的跟着他去巡視北城了。
幾人進去作坊内專門用來招待客戶的屋子裡,坐定。
小厮有眼力的沏了茶水,給幾人端上來,然後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孟倩幽把八萬兩銀子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皇甫逸軒道:“父王,舅舅,我和幽兒商議過了,這八萬兩銀票除去受傷軍士的醫藥費,和每名軍士二十兩銀子的獎賞,剩餘的全都交給舅舅,給軍中的将士們添加需要的東西。
”
齊王爺思量了一下,點頭:“這個主意甚好,如果真的是孟姑娘收下了這八萬兩銀子,不僅四位伯候心裡不滿,就連皇兄的心裡也會認為她太貪婪了,把銀子給了軍中将士添置東西,這樣一來,就算他們心裡有怨言,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
軍中的物資雖然不缺乏,但是多着幾萬兩銀子,也可以使軍中的生活質量提高一些,褚文傑也沒有推辭,點頭:“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
事情就此定下。
齊王爺和褚文傑走出作坊,一個回了齊王府,另一個回了軍營。
孟倩幽去了臘腸作坊轉了一圈,把每人獎賞二十兩銀子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軍士們自然發出了歡呼聲,就連皇甫煜也高興的跳起來。
皇甫逸軒自然是不會讓這件事悄無聲息的進行。
安排了人四處傳播,很快整個京城裡的人們都知道罰的八萬兩銀子幾乎都送去了軍營,皇上自然也聽說了,心裡對孟倩幽又有了一番認識。
而丞相府内聽到這個消息的賀章卻氣得摔碎了茶杯,恨聲道:“皇甫靖,這件事咱們沒完。
”
連四位伯候府的公子都當衆向孟倩幽道了歉,京城裡的人就更加沒人再去敢去作坊那邊找事了。
一切都平靜下來。
臨近新年,各處的生意都紅火的不行,作坊那邊謝江風親自來了京城,看到囤了那麼多的臘腸,高興的不行,恨不得一口氣全部拉到自己的店鋪裡去。
土豆粉店裡也忙得不行,孟義忙到很晚,怕打擾到帝師一家的休息,也回來住了。
兩處的綢緞莊的生意更甭提,店裡的夥計都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各地聚賢樓的掌櫃的和土豆粉店的掌櫃的,也紛紛拿着賬本趕到京城彙報自己這一年的成績。
孟倩幽忙着接待他們,并一一查看賬本。
皇甫逸軒沒有什麼差事,便每日過來幫忙。
查完帳,把各自的分紅發下去。
把聚賢樓的掌櫃的和土豆粉店的掌櫃的全部打發走了以後,兩人又把王府的生意盤點了一遍。
日子眨眼來到了臘月二十六,到了作坊放假的日子。
一大早,孟齊和孟倩幽兩人吃過了早飯,坐上各自的馬車來到作坊。
今日作坊就已經停工了,所有的工人今天都是來領工錢的。
工人們來的早,小厮打開作坊,讓他們去了作坊裡面等候。
兩人到了以後,走進作坊内,吩咐精衛們把外面馬車上準備的給工人過年的東西全都搬了下來,有肉,有布料。
等待中的工人看到這些東西,立刻激動的議論起來。
孟齊擺手,亂哄哄的人群安靜下來,全部看向他,孟齊道:“從今日開始,作坊放假,過了年正月二十開工,希望大家到時準時過來上工。
”
要放二十多天的假,工人們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麼長的時間,可以過個好年了,憂的是有二十多天不能掙到工錢。
孟齊指着那些肉和布料說道:“這段時日大家辛苦了,我們給大家每人準備了二斤肉和一身衣服料子,作為你們每日辛苦幹活的獎勵,一會兒領完工錢和獎勵之後,大家就可以回家了。
”
衆人欣喜,像以往每次發工錢一樣,規規矩矩的站好,等着小厮喊人過來領工錢和獎勵。
先是土豆粉作坊和那些做飯的女人們,高高興興的領了工錢和獎勵,歡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剩下的就是那些傷殘的軍士,孟倩幽對衆人道:“今日除了給你們發放工錢和獎勵外,上次給你們說的每人二十兩銀子的獎勵也一起發下去。
你們沒有家人,又正值年節,希望這些銀子到了你們的手裡以後不會被你們胡亂花掉。
”
這些軍士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又沒有家室,現在又離開了軍中,沒人約束,拿到銀子以後,免不了會出去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孟倩幽之所以這樣說,就是警醒他們。
軍士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紛紛保證:“東家,您放心吧,我們不會的。
”
孟倩幽點頭:“這樣最好,如果過年以後,讓我知道有誰做出了這樣的事,我饒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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