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沒事就好,朱夫人笑着點頭:“多虧了你和世子來的及時,救了我們這兩把老骨頭,要不然我們現在早就去見閻王了。
”
孟倩幽笑着擺手,“您和伯父是福大命大,才命不該絕,千萬不要把這功勞推到我的身上。
”
朱夫人哪裡不知道她這是不想讓她們家承了這個人情,歎了一口氣,道:“要不是你來的及時,救了我們,再過一兩天,就算是有再大的造化,也沒用了。
我知道你心善,不想讓我們承你這個人情,可是這次要不是你,我們朱家恐怕無一人會生還了。
”
“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們。
”孟倩幽接過她的話茬:“當年要不是我和朱岚走的太近,讓喬敏心生罅隙,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
”
朱母拍了下她的手,道:“好孩子,這與你何幹,要不是喬敏心胸狹小,胡亂猜測,豈能會出現後來的這些事情,說來說去,還是我們識人不清,才讓朱家遭此大難。
”
孟倩幽臉上的笑意散去,安慰她:“伯母,事情都過去了,喬家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免得給自己添堵。
”
朱母也覺得守着皇甫逸軒的面說這些有些不太合适,打住了這個話題,臉上露出了擔心,問:“俪兒和曉兒如何了?
要不是我和你伯父身體虛弱,怕趕過去再給你添了麻煩,昨日醒來之後,我們就過去看她們娘倆了。
”
朱父、朱母隻知道張俪母子受傷了,并不知道她們傷的有多嚴重,為了避免他們擔心,孟倩幽也沒有說實話,含糊帶過:“她們母子很好,隻是身體也有些虛弱,我便留她們在我的家裡多住些時日,等調理好了立刻就讓她們回來,您老不要太擔心了。
”
朱母點頭,朱父聞言也放下心來。
皇甫逸軒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又堅持給朱父把過脈後,囑咐兩人不要太惦記其他的事,多休息,好好的把身體養好,孟倩幽便起身告辭。
朱父和朱母想要親自把兩人送到府外,皇甫逸軒開口:“不用勞煩了,我們還要過去看看朱公子。
”
昨天老兩口醒來以後,朱岚請大夫給他們看過,聽大夫說兩人無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人也昏了過去。
兩人大驚,大夫給他把過脈後,隻是說太過勞累所緻。
他們并不知道喬敏對朱岚所做的事情,心裡納悶,對大夫診脈的結果有些懷疑,現在聽皇甫逸軒說兩人要過去看看朱岚,高興壞了。
孟倩幽沒想到皇甫逸軒會主動提起讓自己去看朱岚,驚訝的看向他,見他面色沒有任何不虞,心裡也是歡喜,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朱父要親自領着兩人過去,也被皇甫逸軒阻止了,“您好好休息吧,養好身體要緊,我們自己過去。
”
朱父經商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聽他阻止,料定幾人有話要說,便沒有強求,樂呵呵的送兩人出了自己的院子,看他們去了朱岚的院裡,才和朱母回了屋子裡。
朱岚的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下人值守,孟倩幽皺起眉頭,徑直向着朱岚的屋子裡走去。
皇甫逸軒卻停住了身形。
孟倩幽回頭,疑惑的看着他。
“一刻鐘。
”皇甫逸軒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孟倩幽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讓自己進去,他的院外等着。
心裡既感動又溫暖,嘴角噙笑的敲了敲屋門。
裡面沒有回應。
又敲了敲。
還是沒有動靜。
孟倩幽來了脾氣,提高了聲音問:“朱岚,你死了沒有,沒死就應一聲。
”
朱岚虛弱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無意識的盯着某一處,聽到孟倩幽的聲音,意識才有些回籠,張了張嘴,想起什麼,又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得不到他的回應,孟倩幽也失去了耐心,一腳将屋門踹開,走了進去,看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啧啧了兩聲,毫不客氣的嘲諷他:“不就是被女人強上了嗎?
你又不吃虧,擺出這個死樣子給誰看。
”
朱岚沒有說話,屋外的皇甫逸軒卻黑了臉。
孟倩幽也沒有走到床邊去替朱岚把脈,徑直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問:“你媳婦和兒子還在我二哥家養傷呢,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她們接回來。
”
朱岚終于開了口,聲音有些嘶啞,“她們娘倆如何?
”
“不好說,你要是死了,估計她們也活不長了。
”
朱岚臉上的表情這才有了一絲動容,費力的爬起身,半仰在床上,問:“很嚴重嗎?
”
白了他一眼,反問:“全身是傷,沒有一塊好地方,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醒過來,你說呢?
”
朱岚的臉上流露出心疼,痛苦的閉了閉眼,道:“我對不起她娘倆。
”
“所以呢,你打算以死謝罪?
”孟倩幽沒好氣的問。
朱岚沉默。
孟倩幽起身,走到床邊,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看的朱岚承受不了她的目光,低下頭,才問道:“讓我猜對了,你真想死?
”
朱岚還是沒有說話。
孟倩幽的聲音竟然興奮起來的,道:“來來來,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死,我幫你。
”
朱岚低頭一動不動。
“上吊,刀子,毒藥,你選哪一種?
”孟倩幽繼續問。
朱岚依然不說話。
孟倩幽擡起腳,對着朱岚就踹了過去。
朱岚不備,被她踹的倒向了床的另一側,頭撞在了牆壁上,“咚”的一聲響。
孟倩幽怒罵聲随之響起:“奶奶的,為了救你,老娘差點被人射成刺猬,你可倒好,一副被人淩辱了樣子,要死不活的。
你要是真的這麼有骨氣,當初喬敏強上你的時候,你怎麼不去死。
”
朱岚的被她踹懵了,頭撞到牆上,起了一個大包。
這時也不在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
“你什麼你,麻溜的,告訴老娘你想怎麼死,趕快成全了你,我還要回家呢。
”孟倩幽怒聲道。
屋外的皇甫逸軒聽到了她的話,心裡莫名的愉悅,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朱岚被她這副兇狠的樣子吓到了,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孟倩幽不耐煩了,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合适的東西,一低頭,抓起床單,用力扯下了幾條,綁在了一起。
朱岚愣愣的看着她的動作,吓得身體朝床裡側靠了靠。
把床單綁好,遞到朱岚面前,“給,這個省事又方便,快點的,我還有好多事要辦呢。
”
朱岚終于回過神來,驚恐地大聲說道:“我沒想死。
”
“你沒想死?
你沒想死你擺出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孟倩幽氣勢洶洶的質問。
朱岚又往後縮了縮身體,把身體靠在了牆壁上,感覺安全了,才喏喏的回道:“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
孟倩幽的氣勢沒減,怒聲質問:“想事情,你的爹娘和媳婦、孩子差點沒了命,你不去關心他們,還有空在這想事情?
”
“我……我沒臉見他們。
”
孟倩幽把綁好的床單摔到了他的身上,道:“你躺在屋裡不出門,就會有臉見他們了?
”
“我……”朱岚答不上話來。
孟倩幽轉身,氣呼呼的坐回了椅子上,道:“說吧,你都是想到了什麼?
”
朱岚眨了眨眼睛,咽了下口水,才回道:“我對不起……”
“說重點,逸軒還在外面等着呢,這大冷天的,他要是凍壞了,你即使不死,我也把你吊到房梁上去。
”
話落,屋外的皇甫逸軒心情更加的愉悅了,忍不住低笑出聲來。
朱岚确實吓壞了,立馬老實的回道:“我在想,怎麼面對他們。
”
“該怎麼面對就怎麼面對,這有什麼可難的?
”
“就這樣?
”聽着她雲淡風輕的話,朱岚不相信的問她。
“要不然呢?
”孟倩幽反問。
朱岚的面上湧上了難堪,“可是我,我、我……”
“除了我們幾個,有人知道嗎?
”
朱岚搖頭。
“你吃虧了嗎?
”
還是搖頭。
“你會懷孕嗎?
”
“噗嗤!
”她的話落,屋外的皇甫逸軒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朱岚習慣性的搖頭,搖完了才覺得這句話不對,急忙道:“男人怎麼會懷孕?
”
“那你糾結什麼,要知道這事還是你沾了光了呢。
”
朱岚急紅了臉:“又不是我情願的,我怎麼就沾了光了?
”說完感覺不對,降低了聲音,緩和了語氣,道:“我怕俪兒知道了以後,心裡會不舒服。
”
“我們哪個看起來像大嘴巴的人?
”
朱岚搖頭,“不像。
”
“所以呢,你要是不告訴俪兒,她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孟倩幽反問。
朱岚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問住。
孟倩幽的聲音也降了下來,“喬家和那個狗官家裡的人都被人滅了口,喬敏今日也會被押往京城,得到該有的懲罰,隻要你不說,這件事永遠不會透漏出去。
俪兒永遠也不會知道。
而且俪兒性子單純,你随意編個瞎話就能糊弄過去,你又何必給自己和她心裡添堵。
”
朱岚恍然,正要開口,孟倩幽站起身,往外走去,邊走邊道:“你的身體無事,好好養幾天就行,我還有事先走了,至于俪兒和曉兒,等過兩天你的身體好了,再和伯父、伯母一起去看他們吧。
”
話說完,人已走了出去,走到皇甫逸軒身邊,露出一個笑容,道:“不多不少,正好一刻鐘喲。
”
皇甫逸軒臉上的笑容還沒有退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牽起她的手,走出了朱府。
朱岚看着敞開的屋門,皺眉沉思了一下,起身,慢慢的的走出屋子,去了朱父、朱母的院子裡。
兩人出了朱府,皇甫逸軒并沒有騎上馬,而是一手牽着缰繩,一手拉着他的手,在街道上慢慢的走着。
孟倩幽雖然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很好,卻猜不到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沒敢說話,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側。
“若蘭見過她的家人以後,我讓龍衛押解她們回去,我留下,陪你過了正月十五再走。
”皇甫逸軒側頭看向她,柔聲說道。
孟倩幽看向他,見他眼神寵溺,神色溫柔,臉色不由的一紅,點了點頭。
周圍路過的人看兩人穿着華麗,氣質卓絕,不由得停下腳步,豔羨的看着他們。
皇甫逸軒不理會衆人的目光,牽着孟倩幽的手在大街上慢慢的走,路過一家賣筆墨紙硯的地方停住,進去買了一些上好的宣紙,又借助了老闆的筆墨寫了兩封信,付過帳後走出來,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去縣衙吧。
”
孟倩幽點頭。
兩人上馬,來到縣衙。
果然,五名精衛押着若蘭在縣衙内等候。
看到孟倩幽過來,若蘭跪了下去,“多謝姑娘救了我們家人,您的大恩大德,若蘭沒齒難忘。
”
“起來吧。
”若蘭站起身。
“我救你的家人,是因為需要你安心出面作證,你不必感謝我。
如今你已經見過你的家人了,随着他們去京城吧,到時會有人安排你。
”
孟倩幽道。
若蘭應聲,保證:“知道了,我一定會把我知道的如實的說出來,絕不隐瞞。
”
皇甫逸軒拿出信,交給一名龍衛:“一封交給大将軍,一封交給皇伯父,還有,看好人犯,不要出任何差錯。
”
龍衛應聲。
吩咐完所有的一切,另外兩名龍衛也押解了喬敏過來。
看到喬敏的慘樣,若蘭差點失口叫出來,心裡慶幸,自己幸虧沒有做下錯事,否則自己也會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
龍衛押解兩人遠去。
皇甫逸軒兩人也翻身上馬,領着精衛朝家裡奔去。
縣丞看着所有人遠去,一直提着的心才終于落了原處。
去時心裡着急,催馬快了一些。
回來時,心情愉悅,皇甫逸軒便放慢了速度,用了三個時辰才回到了家裡。
記挂着他們,孟氏回娘家以後,匆匆的吃過午飯便讓孟賢趕着馬車回了家,等着他們回來。
兩人騎着馬剛到門口,孟氏聽見動靜走了出來,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要這樣匆匆忙忙的趕過去?
”
孟倩幽下馬,走到她身邊,摟着她的胳膊,笑着說道:“逸軒來的時候,皇上順便交給了他一件公差,昨日他急着回家,沒有辦好,出了點差錯,手下的人這才即慌慌的過來找他。
不過你放心吧,這次徹底的辦完了,他手下的人回去交差了,他會留到過了十五以後跟我們一起回去。
”
官場的事孟氏不懂,也就沒有再多問,不過聽說皇甫逸軒過了十五才回去,高興的不行,道:“這太好了,娘趁着這段時間給你們做些好吃的。
”
聽她這話,孟倩幽失笑,王府裡什麼好吃的沒有。
皇甫逸軒卻嘴甜的說道:“謝謝娘,我這幾年最饞的就是娘做的飯菜了。
”
孟氏越發的高興,看了看天色,樂滋滋的去了廚屋,準備晚上的飯菜去了。
看着懸挂在半空中的太陽,孟倩幽笑着搖了搖頭,道:“你進去吧,我去看看俪兒母子。
”
皇甫逸軒點頭,走進院内。
第二日,皇甫逸軒先去孟中舉的家裡,随後在他的陪同下去看了孟氏的老族長。
能得世子親自來看自己,老族長高興的拒絕了兒孫的攙扶,親自恭迎他進了自己家裡。
第三日,他和孟倩幽兩人又一起去了李村,李村的村長聽到消息後,親自召集了村裡的村民,到張柱家拜見。
而後,皇甫逸軒再也沒有出過門,呆在家裡陪着孟家人。
孟倩幽白日還是照顧張俪母子,晚上則是在衆人全部睡着後,去皇甫逸軒的院子裡。
感于他那日良好的表現,孟倩幽每每表現出主動,皇甫逸軒卻有些招架不住。
日子過的平穩而幸福。
幾天以後,張俪母子的傷口全部結了痂,孟倩幽把她們全身的紗布去掉,讓她們可以自由活動一下,但是動作不能太大。
而朱岚和他的爹娘也休養了幾天以後,直接來到了孟齊的家裡。
看到張俪母子的慘樣,朱母心疼的直掉眼淚,朱父和朱岚也是心疼的不行。
等一家人的情緒平靜下來以後,孟倩幽道:“她們母子都是皮外傷,傷疤掉了就沒事了,以後不會留下什麼病症,你們放心吧。
”
朱母這才放下心來,可是看到朱曉滿身的傷疤又忍不住要哭起來。
朱岚勸阻她:“娘,俪兒和曉兒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他是男孩子,有些傷疤不礙事的。
”
朱母流着淚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
孟倩幽在一旁笑道:“這些傷疤不算什麼,正好我這幾日有時間,我多配些治療傷疤的藥出來,等她們母子身上的痂去掉了,抹在身上,很快就會恢複如常的。
”
朱母又是一番感激的道謝。
朱父則是說道:“孟姑娘,朱某感激的話就不多說了,你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盡管開口,上刀山下火海,我們朱家也給你辦了。
”
朱母和朱岚附和的點頭。
張俪母子隻剩下好好養着了,朱岚便說接她們回去。
孟倩幽沒有反對,命人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母子擡到了馬車上,目送着朱家人遠去。
送走了她們母子倆,孟倩幽是真的沒事了,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命人去買了草藥回來,配置治療傷疤的藥。
皇甫逸軒依然是個草藥盲,什麼樣的草藥在他的眼裡都是一樣的,以至于在搗錯了幾回藥後,被孟倩幽直接趕去了,勒令他以後不許再進這個屋子。
孟傑和孟召看着孟倩幽氣急敗壞的樣子,捂嘴偷笑,至于其它的人,則低頭搗着手裡的草藥,裝作沒有看見。
日子過的很快,眨眼便過了十五,孟倩幽派人把治疤的藥給朱岚送去以後,便着手準備回京的事情。
孟傑和孟召因為要跟着去京城裡,高興地不行。
孟召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身邊,孟氏有些不放心,對孟倩幽囑咐了無數遍,讓她一定要照顧好兩人。
在耳朵快被說出繭子來的時候,孟倩幽提議,“爹、娘,這剛過了年,作坊裡開工還早,地裡也沒有什麼活計,不如你們和大哥、大嫂跟我們一塊去京城住一段時日吧,家裡就先交給二哥和二嫂打理。
”
孟氏自從那年去了縣城,孟傑丢了以後,對于去外面的大地方有了心裡陰影,更何況是去京城,到處都是貴人的地方,急忙擺手:“我可不去,萬一不小心的得罪了貴人,說不定這條命就回不來了。
”
孟倩幽失笑:“娘,京城裡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在别人的眼裡,我們就是貴人。
”
孟氏驚訝不已。
就在一家人舉棋不定的時候,郭飛領着兩名精衛趕回了,順便給皇甫逸軒和孟倩幽帶來了一封信,信上隻有幾個字:“姝兒身體不舒服,望孟姑娘速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