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拿命掙錢
陳大樹往大船方向指過去:“都在卸貨呢,一會兒我去換他們來給爹看看,你們今兒怎麼來碼頭了?
”
“來瞅瞅你們,順道跟你們說一聲,咱家這幾天掙了不少錢,你們要是扛不住了咱就回家,夏稅也差不離了。
”陳老漢悶悶道。
本來隻是想來看看,這一看就不忍心了,想着把幾個兒子都帶回去。
單單去鎮上的兩回,他也攢下了一千五百文,再加上雞蛋和布換的糧食,和家裡剩下的銀子,滿打滿算也就差個三百文。
他們一邊做金銀花賣,一天二十六文,交稅之前還能掙個一百五十文。
四個兒子扛包應該掙了二三百文,他們的夏稅湊出來了,用不着跟這兒遭罪。
陳大樹驚奇問道:“掙了多少?
”
依他爹的性子,說掙了不少那就是很多了。
陳老漢就把陳小桑賣金銀花、蛇蛋之類的都說了,末了還加了一句:“金銀花是個長久的營生,掙得不少,咱們也有長遠的進項了,用不着你們扛包了。
”
陳小桑用力點頭:“對呀大哥,你跟我們回去吧,娘和兩個嫂子一天就能靠金銀花掙二十六文呢,要是你們也幫忙,咱家一天能進賬五十文,好多的。
”
蛇蛋和天麻比較靠運氣,她說了也不能安她大哥的心。
金銀花掙的雖然沒其它藥草多,但勝在穩定,她爹和大哥最喜歡了。
陳大樹高興地連連點頭,心裡盤算了一番,越想越高興,忍不住揪了下陳小桑的臉頰:“小桑可比哥哥們強多了,這麼能掙錢。
”
陳小桑也不跟平日一般計較她哥哥的暴行了,期待地瞅着大樹:“大哥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
“都花了進城費,就不回去了。
”陳大樹應道。
陳小桑失望了:“我能掙錢了,大哥為什麼還不回去呀?
”
陳老漢難得地勸說道:“跟爹回去吧。
”
陳大樹搖搖頭,“除了夏稅還得考慮三樹的婚事,他過了年就二十一了,都該成老光棍了。
我們四個在這兒幹一天有一百二十來文,攢個十來天也有一兩銀子了。
等年底再來幹兩個月,攢個三五兩的就先幫他娶個媳婦,四樹也到年紀了。
家裡有個金銀花的進項倒是好事,能幫襯不少。
”
爹年紀大了,也不能總把重擔給他挑着。
自己作為老大,就得為底下幾個小的多想想。
大樹想的這些陳老漢自然也能想到,隻是瞅着兒子遭罪了不落忍。
陳老漢歎息一聲,應道:“那就先不回去吧。
”
陳小桑掰着手指頭算一會兒,就擰了眉頭。
她光顧着交夏稅買好吃的,都沒考慮給三哥娶媳婦。
可“大哥你們好辛苦呀,跟我們回家吧,我們一起找天麻掙錢。
”
陳大樹原本也累得厲害,被陳小桑一口一句辛苦給說得渾身都是勁兒。
連着哄了陳小桑好幾句,把身上兩百文給了陳老漢,才去換了二樹過來。
陳小桑連着見了二哥三哥,發現他們又瘦又黑,她就越發心疼了。
三個大的匆匆說幾句話就又去忙活了,換了四樹一過來,就抱着陳小桑哭唧唧:“小桑呀,大哥不是人,我歇一下他就抽我,我要被他打死了嗚嗚嗚……”
陳小桑鼻子全是她四哥的汗臭味,可她四哥這麼傷心她也不好推開呀,就隻能輕拍他的後背表示安撫。
“大哥是為了多掙錢呀,你要乖乖聽大哥的話。
”
陳四樹淚眼婆娑地瞅着陳小桑;“可我吃不飽睡不好,要幹活還得被大哥打呀。
二哥三哥都幫大哥,小桑你也不幫四哥嗎?
”
陳小桑幫他摸了眼淚,就哄他:“等四哥回去,我買肉給四哥吃。
”
陳四樹高興地抹了鼻子,伸出小拇指,“一言為定!
”
其它人說吃肉不成,小桑開口了他娘肯定樂意做的。
陳小桑嫌棄地瞅着陳四樹的手指,“這是小孩子玩的,我才不要玩呢。
”
陳四樹心都碎了,雙眼噙滿了淚,“連你也嫌棄四哥了嗎?
”
眼瞅着他要哭出來了,陳小桑隻得嘟着嘴跟他拉鈎。
旁邊的陳老漢吐出眼圈,涼涼瞥了眼四樹,“出息!
把你妹子衣服都弄髒了。
”
陳四樹才意識到自己身上髒,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小桑正面的灰拍幹淨了,又給小桑翻了個面拍。
陳老漢蹲下身子“吧嗒吧嗒”抽着煙,就道:“過幾天就回去了,再苦再累也忍忍。
”
一提起這個陳四樹就又紅了眼圈:“這比拉犁耕地還累,我們帶來的餅子都馊了,吃得我今兒拉了一天肚子了,大哥還非得讓我一趟扛快兩百斤的包,我一點力氣都沒了。
”
以前看他哥哥們出來一段時間就能帶不少錢回去,他還想着也跟出來掙錢呢,誰知道沒吃沒喝,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呀?
陳小桑瞪大了眼睛瞅着他,“你們去買饅頭吃呀!
”
“一個饅頭要二文,我們一人要吃三四個才能飽,一頓得花二十多文,大哥哪裡舍得。
”陳四樹委屈地應着。
陳小桑驚呆了,她四個哥哥這是過的什麼苦日子呀!
這不是拿命來掙錢嗎?
陳小桑扭頭跑到陳老漢跟前,抱住她爹的脖子就道:“讓我哥他們回家吧爹,我帶着他們一塊兒掙錢,好不好?
”
陳老漢喉頭滾動了下,歎了口氣,一扭頭就見四樹正期待地瞅着他。
摟着小閨女,輕輕安撫道:“你再忍忍,明兒我給你們送新鮮的餅子來。
”
陳四樹失望地應了一聲,想到明兒不用吃馊餅子了,他又提起了精神。
陳小桑傷心了:“爹就讓他們回家吧。
”
陳老漢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抱着陳小桑站起身,對四樹擺擺手,自個兒抱着陳小桑離開碼頭。
陳小桑瞅着她四哥又朝着船邊走去,不一會兒就彙入人群找不出來了。
四周的人都灰撲撲的,她扒拉在她爹的肩頭,一個哥哥都找不出來,她來縣城的歡快都沒有了。
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沈興義趕着空了的牛車回來了。
陳小桑蔫蔫兒地坐在牛車上,靠着她爹沒一會兒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