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孕婦趕忙追問：“大人還危險麼？
”

　　 其它人也都豎着耳朵聽。

　　 陳小桑站了許久，剛剛又在外面跟那父子兩鬥了一場，這會兒累得厲害。

　　 好在平陽公主帶來的婢女端了凳子過來，她順着坐下，就道：“她破開肚子後，最怕邪風入體。
她家人舍不得房錢，想把她擡回家。
若是一個沒照顧好，就有危險。
”

　　 剛剛那位孕婦蹙了眉頭：“這麼危險，就該在醫館哪，怎麼還得擡回去。
”

　　 “一兩銀子的房錢也不貴啊。
”另一位夫人感歎。

　　 李氏對那兩位孕婦點了下頭，才道：“對普通人家來說，一兩銀子不算小數，總歸舍不得的。
”

　　 陳家灣的人，一年到頭也才能存個二三兩，還得全家一起存，一兩銀子就是天數了。

　　 陳小桑卻搖搖頭：“看他們的穿着，不像掏不起一兩銀子的人家。
”

　　 “那就太不應該了，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李氏不贊同道。

　　 人要是沒了，留着銀錢有什麼用。

　　 “他們忒狠心了，竟然不顧産婦的死活。
”另一位産婦不滿道。

　　 她們如今都是要臨産了，自然而然就代入進去，更感到氣憤。

　　 平陽公主就問陳小桑：“人被擡走了？
”

　　 “還沒有，麻沸散的藥效沒過，若是這會兒讓她離開醫館就太危險了。
”

　　 平陽公主歎口氣：“可憐的女子。
”

　　 “小陳大夫不能将她留下來麼？
”一名十六七的夫人問陳小桑。

　　 陳小桑很為難：“她家人要擡走，我沒道理攔着呀。
”

　　 平陽公主幫她道：“她真要這般做了，那家人報官，她還有得麻煩。
若是女子再出個意外，那更是了不得的事。
”

　　 到時候可就不是找找麻煩吵吵架的事了。

　　 在場衆女子想想也是，人家自己親人都不願意醫治，外人怎麼說都沒用。

　　 陳小桑哼哼道：“他們不是好人。
”

　　 大家立刻追問怎麼回事，陳小桑就把事都說了。

　　 聽說那對父子帶了人要闖進來，大家頓時義憤填膺起來。

　　 醫館有醫館的規矩，不能讓男子進來，他們竟然硬闖，還打傷人？
！

　　 膽子也忒大了！

　　 這樣的人，趁早别沾染。

　　 平陽公主面上笑着看她們，扭頭給身邊的婢女一個眼神。

　　 長久在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會意，轉身出去。

　　 很快，一名婢女混到人群，靜靜看着那父子。

　　 等孕婦醒來後，大杏幾個合力将人擡出來交給那對父子。

　　 原本躲到人群裡的四人又走了出來，幫他們擡着擔架離開。

　　 婢女一路跟着，看着他們走進一處一進的宅子。

　　 原本以為已經跟到底了，正要回去，那年長的爹偷偷摸摸出來，急吼吼地往外跑。

　　 婢女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七繞八繞，他就到一間大宅子前敲了門。

　　 門房見是他，測過身子就讓他進了。

　　 婢女再進不去，隻能先回去複命。

　　 日頭已經西斜，孕婦們都有些扛不住回去歇着了，平陽公主起身就要告辭，卻被陳小桑給攔住了。

　　 “她還沒回來，你再等會兒嘛，也告訴我誰在找我麻煩呀。
”

　　 平陽公主眉頭一挑：“你怎的知道我派人去查了？
”

　　 陳小桑道：“我看到你給人使眼色了，肯定是派人去查了。
”

　　 平陽公主瞥她：“我使個眼色你就能猜到？
”

　　 跟在她身邊的婢女都不一定能領悟，她看一眼就能知道？

　　 陳小桑撓撓頭：“我猜的。
”

　　 “哦？
你說說你怎麼猜的。
”

　　 陳小桑就道：“我當時在接生呢，這麼危險的時候，普通人肯定不敢耽擱我。
萬一我被吓得失手，人就沒了。

　　 他們倒好，這個時候還硬往裡面闖，一點不擔心母女的死活。
”

　　 平陽公主愣了下：“就因為這？
萬一是他們腦子不靈活呢？
”

　　 “那更不會硬闖了，我們醫館一看就有背景，普通人壓根不會無緣無故得罪，他們好像是故意來找茬兒的。
”

　　 陳小桑肯定道：“不是有人給他們撐腰，他們哪裡敢。
”

　　 一開始她也沒多想，隻是接了個生孩子的産婦。

　　 可後來出來聽九杏說這事，覺得很不對。

　　 等她出去跟他們對峙，就感覺原本很擔憂的年輕男子突然好想不顧妻女死活了。

　　 處處透着不對勁。

　　 平陽公主贊賞地點點頭，很大方答應下來：“既然你已經猜到，一會兒我就告訴你。
”

　　 陳小桑高興的追問平陽公主：“公主你餓了嗎？
想吃什麼，我讓我娘幫你做啊。
”

　　 本來不餓的平陽公主被她這麼一問，倒真有些想吃東西了。

　　 還不等她開口，陳小桑就道：“我娘隻能做最簡單的吃食，你想要的複雜吃食她做不了。
”

　　 平陽公主一頓，才道：“還有鹵肉酸菜面麼？
”

　　 陳小桑點點頭：“這個倒是有，我讓娘做給你吃。
”

　　 “前些日子我讓人去你家面館看過，你們家如今一天隻賣一百碗，想買還挺難。
”

　　 平陽公主自從在醫館吃了鹵肉酸菜面後，就對它念念不忘。

　　 她不好總來蹭吃的，這不，就讓下人去陳家面館買。

　　 誰知道下人沒買着，她還很可惜。

　　 陳小桑應道：“我爹他們都不在，面館隻有二哥五哥撐着，一天做一百碗已經是極限了，多不了。
”

　　 肉得洗了切，切了還得鹵。

　　 面也得揉，得擀出來，還得煮好端出來。

　　 這還隻是廚房的活兒。

　　 外面得人管着收銀錢，還得收拾桌椅。

　　 要不是有小辛娘幫襯，壓根忙不過來。

　　 平陽公主好奇：“你爹他們還沒回來？
”

　　 “我爹讓人帶信了，說是清明快到了，想過了清明祭拜完先人再回京。
”

　　 信是陳老漢說，大柱寫的。

　　 她們收到時，厚厚一疊。

　　 拆開後，才發現裡面包了十來封，落款日期都不同。

　　 她娘說她爹是舍不得銀錢，攢了十封信才寄過來。

　　 陳小桑還是頭一回知道信能攢的。

　　 不過爹和哥嫂們在家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面館生意好，隻能限量賣。

　　 不知是不是因着很多人買不着，如今去面館吃面的人比以前還多，不少人一早就去排隊。

　　 反正能掙錢嘛，也不虧。

　　 平陽公主感歎：“你爹很孝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