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打賭
褚先生還以為陳閣老說完,那一男一女便要過來跟他賠不是了。
誰知道,竟然沒有。
還要跟他打賭?
他氣得鼻子都歪了:“跟我打賭?打什麼賭?
”
“這孩子,不服氣你說他沒天分,要證明給你看。
”
陳閣老頓了頓,繼續道:“到底是年輕氣盛,見不得人說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見識。
”
褚先生可一點沒被安慰道,他一擺衣袖:“怎麼個賭法?
”
“這不是鄉試快到了麼?
他說了,鄉試若是樂律考過了,要你認可他呐。
”
褚先生嗤之以鼻。
鄉試可沒幾個月了。
即便是有天分的學生,想要短短幾個月有這麼大的進益都是極難的。
畢竟琴技,是需要多年磨練的,可不是努力幾個月就能達到的。
更何況他剛剛在外頭聽了好一會兒沈大郎彈琴,那真是毫無天分可言。
若是他能考過鄉試樂律,便沒人考不過了。
褚先生問道:“若是考不過呢?
”
“他親自來找你賠不是,請求你指點他。
”
褚先生聽着不對勁。
“他考不過,怎麼還要我指點他?”
他就是不想教導沈大郎,才有這麼一場争端呐。
陳閣老笑道:“這不是說了麼,他若是考不過,要來找你賠不是的。
你若是不高興,便多折騰他,到你樂意了再收他不就是了?
”
“他沒天分,我可不想教導他。
”褚先生雖說年紀大了,腦子還是很好使的。
能在宮裡活到老出來,沒腦子可辦不到。
陳閣老拍拍他得肩膀,“褚先生呐,你是不知道我這學生多傲氣,他可不會輕易低頭。
”
褚先生朝着陳閣老的目光看過去,見沈大郎正漠然看着他。
“若是換個人,怕是早跪在你跟前求你了。
你看看我這個學生,可一點服軟的心思都沒呐。
”
褚先生一回想,還真是如此。
打從他進來,沈大郎對他行了一禮後,到現在,他始終不卑不亢。
能被陳閣老收為弟子,不是普通人呐......
褚先生猶豫起來。
陳小桑見他許久沒吭聲,便問他:“褚先生不敢嗎?
”
“你個小娘子可莫要激我。
”褚先生嗤笑道。
陳小桑“嗯”了一聲:“那你敢不敢打賭呀?
”
褚先生被她問得很是惱火。
可還是不松口:“我看不出這賭對我有什麼好處。
”
陳小桑覺得這些老頭子一個比一個精明。
還得加賭注。
不過,她身上好似沒什麼能加賭注的。
“我倒是有把叫繞梁的古琴,之前便想贈予先生,又怕先生不收,今日倒是找着機會了。
若是我弟子沒考過,那把繞梁贈予先生,如何?
”
褚先生猛得扭頭看向陳閣老,驚奇:“真是繞梁?”
那可是真正的名琴呐。
傳言此琴是他人進獻給楚莊王的,楚莊王沉迷此琴,七天為上朝,後幡然醒悟,命人毀壞,從此“繞梁”琴成為絕響。
“繞梁不是被毀壞了麼?
”
陳閣老應道:“有誰舍得毀壞這等好琴呢?”
褚先生連連點頭:“陳老說的是。
”
“多年前,我無意中得到此琴,一直保存,自覺用不上,如今借此機會,便獻給先生了。
”
陳閣老古井無波。
可聽在褚先生耳中卻是驚濤駭浪。
他倒是想硬氣拒絕,可這是“繞梁”啊!
褚先生是愛琴稀琴之人,到底沒忍住誘惑。
他點頭:“好,我便打這個賭。
”
沈大郎一聽便知道這“繞梁”是好琴。
等褚先生離開,他才對陳閣老道:“先生這是要逼我?”
陳閣老疑惑問他:“什麼逼你?”
看他迷茫的神情,沈大郎頓了頓,道:“我不會讓先生的琴送與他人的。
”
“送什麼琴?”陳閣老更疑惑了:“大郎啊,你怎麼總說我聽不懂的話?”
沈大郎詫異:“您不記得剛剛的事了?”
“剛剛?我們不是在彈琴嗎?
”陳閣老這才像想起什麼,往門外看:“褚先生怎的還沒來?”
沈大郎轉身看陳小桑。
不等他囑咐,陳小桑上前,手指搭在陳閣老的手腕上。
好一會兒,她才對陳閣老道:“伸舌頭給我看看。
”
陳閣老伸出舌頭,大大方方給陳小桑看。
陳小桑看完更疑惑了。
除了肝火旺些,沒别的毛病了呀。
怎麼才發生的事,他一眨眼就忘了?
難不成,真是老糊塗了?
陳小桑伸出一根手指,湊近陳閣老眼前,問他:“這是幾?
”
陳閣老擰了眉頭,不滿道:“你是不是當我傻了?
我雖說老了,腦子還是很好使的!
”
陳小桑默默收回手,對沈大郎搖搖頭。
她看不出什麼病。
這種很像是老年癡呆,可脈象和臉色之類都看不出什麼異常。
單單看脈象,平和有力,怕是比一些身子虛的書生身子還好。
沈大郎便對陳閣老道:“褚先生剛剛來過了。
”
“來過了?
我怎麼沒瞅見呐?
”陳閣老疑惑地朝着屋子外頭看去。
“你見到了,還要把一把叫繞梁的琴拿出來跟他打賭。
”陳小桑應道。
陳閣老連連搖頭:“我怎麼會舍得把繞梁拿出來打賭?
我不是好賭的人呐。
”
沈大郎跟陳小桑對視一眼,這會兒已經有了想法。
見兩人神情不對,陳閣老頓了下,問他們:“我記性這麼不好了?
”
陳小桑勸他:“陳爺爺,您還是找位厲害的大夫來看看吧。
”
“他們要是看得好,我也不用一直在家待着了。
”陳閣老嘀咕。
見他果然不記得,陳小桑有些擔憂起來。
陳閣老見她不說話,瞬間又樂起來:“你這個丫頭片子,還擔心起我來了?
”
陳小桑道:“陳爺爺人好,我當然擔心你呀。
”
“我都多大年紀了,要是沒點小毛病,那不是得成精了麼?
”陳閣老倒是看得開。
不過想到“繞梁”,他又心疼問沈大郎:“我真拿繞梁琴出來跟褚先生打賭了?
”
從沈大郎這兒得到肯定回答後,便追問沈大郎是怎麼回事。
沈大郎将褚先生不願意收他當弟子的事說了。
陳閣老捂着胸口,滿臉痛苦:“難怪,難怪我要打賭。
”
說完,他趕忙起身,将沈大郎拉到桌子前坐下,還把沈大郎的琴放在他面前,指着琴道:“趕緊彈,多練練,一定要在鄉試考過樂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