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軍一聽就明白了，他可是一個退伍軍人，還是具有一定偵查能力的。

　　一把拉過還在跟湯母說話的西南說道：“多多來京城，我爹跟你說過沒有。
”

　　西南心裡一緊，但他也不想說謊，就點了點頭。

　　“你去接了沒有”湯小軍問。

　　“我忘記了，廠裡事情多，我真的忘記了。
”這才是西南覺得心虛的地方。

　　“我爹擔心多多一個人去這麼遠的地方，所以一直守在電話機邊上，等你打電話，你居然會忘記。
”湯小軍氣憤道。

　　“還有我爹肯定會打電話給你，你不會是故意不接吧。
”湯小軍問。

　　“不會，隻是我辦公室電話估計沒有挂好，還有我被東南打到醫院去了。
”西南的聲音越來越輕。

　　“北南，我不怪你，你又不知道我爹正焦急呢，東南，我更不怪你，打得好，那房子是我外甥的，憑啥給他放爛貨。

　　要怪我就怪西南，可我知道，就是我去報案，警察也不會說西南有罪的，但我會一輩子詛咒西南不得好死。
”

　　西南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甚至比湯母的臉更白，尤其是湯母看他那一眼，簡直是把他看透了。

　　馬明春已經讓人過來擺放靈堂了，北南連忙掏出一疊錢給馬明春，這些錢他出。

　　雖然已經晚了，但也是贖罪的一種，馬明春搖搖頭，這事真不能怪北南。

　　既然北南覺得拿些錢出來心裡會好過一點，那就拿吧，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啊。

　　嚴小南也拿出了一筆錢，不多，五千塊，那是給職工的喪葬費。

　　湯母看了嚴小南一眼，接過了錢，幹涉的眼睛終于掉出了一滴淚水。

　　“南南，我今後該咋辦？
”

　　湯小軍站了出來：“娘，你跟我回家吧，我養你老。
”

　　湯母還想說什麼，湯小軍說道：“娘，你别管了，那是西南的崽子，跟我們沒有關系。
”

　　湯母張着嘴，不知道如何說話，到底也是他們夫妻兩養大的孩子，怎麼忍心抛下。

　　再說，這件事情多多沒有錯，他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受傷了不得想着往姥姥姥爺這邊跑嗎。

　　湯小軍當然明白自己老娘的心事，心軟了下來：“娘，就等多多回來，再給爹下葬吧。
”

　　現在天氣熱，湯建軍還被放在醫院的太平間，所以暫時沒有問題。

　　等多多回來，正好是第三天，發靈的日子，就是怕多多下午才回來，那會錯過吉時的。

　　第三天，一切都已經安排好，就等着多多回來了，湯小軍和馬明春直接就等着火車站了。

　　按照火車的班次，應該是中午到，現在就是希望火車等準時到，别晚到就行。

　　或許老天爺也在可憐湯建軍，火車居然提早三個小時到站，湯小軍一看到多多，心裡也一酸。

　　多多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臉上不知道碰到什麼東西，到處是污痕。

　　隻是手上牢牢抱着書包，因為裡面不但有書，還有姥爺給的存折。

　　列車長已經打電話給葉塵鳴了，這個孩子有些自閉，還不讓任何人近身。

　　“你怎麼在這裡？
”多多看到湯小軍，眉頭一皺，他可是記的很清楚，這個男人如何欺負姥爺的。

　　馬明春急了，這個時間不是搞事的時間，一把抓住想跑的多多說道：“換上孝衣，給你姥爺送終。
”

　　多多似乎有些聽不懂馬明春的話，他喜歡馬明春，因為他是真心對姥爺好的人。

　　“明春叔叔，我給誰送終？
”

　　“你姥爺，現在你姑姑他們都來了，你快去看看吧，别跑，車子在外面呢。
”馬明春一把抓住要跑回去的多多。

　　多多也不說話，跟着馬明春上了車子，一下車就往屋子奔去：“姥爺，姥爺，姥姥，我回來了。
”

　　湯建軍已經穿上壽衣，靜靜的躺在棺材裡，隻是棺材周圍都放滿了冰塊。

　　多多一跑到門口，就看到一副棺材，以及棺材後面的靈堂。

　　他的腿不由的軟了下來，直接跪在硬硬的水泥闆上，那聲音，聽着就覺得膝蓋疼。

　　多多的眼淚不住的流下來，嘴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多多，好孩子，來，擦個臉。
”嚴小南拿了一塊毛巾，泡了井水，給多多洗臉。

　　冰涼的毛巾碰到皮膚，多多哆嗦了一下，頭僵硬的轉了過來，看到嚴小南，眼睛眨了眨。

　　“姑姑，你怎麼才來啊？
”

　　多多靈魂歸位，一路的委屈和不甘，還有突然而然的噩耗，讓這個孩子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嚴小南抱着多多的頭，讓他在自己的懷裡哭個夠，哭的對面的包大姐也默默垂淚。

　　湯小軍跟湯母兩人，也扶着棺木哭了起來，隻是他們很注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進棺木。

　　多多哭了一陣，用毛巾将眼淚擦幹，對着棺木叩了九個頭：“姥爺，多多送你上路。
”

　　他答應過要給姥爺摔盆子送終的，所以他必須要做的。

　　多多換上孝衣，披上麻布，都是也綁上的白布條，妥妥一個孝子賢孫的裝扮，把個湯小軍氣得，可又無可奈何。

　　要知道當初湯建軍就留下話來，要多多為他摔盆子的，所以湯小軍隻能幹看着。

　　吉時到，湯建軍的棺木将被送到蘑菇村的墳地，落葉歸根。

　　多多拿起準備好的盆子，往地上一摔，盆子碎成片：“起靈”

　　還顯稚嫩的聲音大喝起來，随着起靈兩個字出口，擡棺木的壯漢都用力擡了起來。

　　多多并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但有個馬大嫂在邊上指導，多多一闆一眼的照做。

　　一路上，紙錢飛舞，湯母的哭聲也傳的很遠很遠，隻有多多，臉色已經沒有悲色，隻有那滿腔的怒火。

　　嚴小南心裡着急啊，多多可千萬不要黑化啊，實在不行，送他出國上學，讓他跟五斤半在一起算了。

　　西南看着自始至終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多多，心裡有些悔恨，更多的是不解，自己錯在哪裡了。

　　是啊，西南錯在哪裡呢，兩個兒子的撫養費他都給了，特别是多多，平時衣服也沒少買，零用錢也沒有克扣。

　　不就是因為廠裡效益不好，他在想辦法，把接多多這件事情忘記了嘛。

　　再說多多要來京城，都不跟自己打招呼，證明多多也沒把自己這個爹放在眼裡啊。

　　還有五斤半，回來就回來，有必要偷偷摸摸瞞着自己嘛，自己還不能表達不高興了，到底誰是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