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相遇 第8章 撿第四個哥哥
看見姜笙,他似乎吓了一跳,雙手捂着臉,身子微微顫抖。
沒見過這樣膽小的男孩子。
姜笙起了好奇,湊過去詢問,“你是誰呀?
為什麼會在這裡?
”
小男孩沒說話。
姜笙想了想,把還剩半個的包子讓了出來。
小男孩被香味引誘,狂吞了幾口唾沫,終于還是忍不住接過,小口咬,細慢咽。
明明是個男的,行為舉止比普通女孩子還要秀氣。
姜笙的好奇心已經快要爆棚,她近乎引誘地道,“你告訴我你是誰,我再請你吃一個包子。
”
小男孩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又舔了舔嘴唇,才嘶啞着聲音道,“我叫溫知允。
”
“我爹,和我娘,被一群壞人拉走了。
”
“他們讓我藏起來,說如果一天之後沒回來,就讓我一個人……有多遠跑多遠。
”
溫知允強忍着難過,聲音越來越小。
姜笙恍然大悟。
原來是郎中大夫的孩子,爹娘應是感應到了危險,讓孩子躲起來。
幾乎瞬間,姜笙心底升起豪情壯志。
郎中大夫對她好,她也要回報郎中大夫,如果郎中大夫出事了,那她就回報郎中大夫的孩子吧。
沒有任何猶豫,姜笙差遣鄭如謙又買了新包子,塞給溫知允,并許諾,他們會陪着他一起等。
溫知允滿臉感激,差點哭出來。
就這樣,他們在醫館裡等啊等。
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
姜笙幾次都想撐着不睡,結果還是沒撐住,一頭栽了過去。
直到,她被壓抑地哭聲驚醒,睜開眼,就看見溫知允跪在兩具屍體跟前。
姜笙心底一驚,拔腿沖過去,不出意外看到了郎中夫婦。
他們似被狠戾折磨過,身上的肉都不太完整,遍體鮮血淋漓。
“姜笙,不要看。
”許默溫聲阻攔。
方恒用手捂住她的眼。
但殘忍的一幕,還是烙印進了姜笙的眼裡。
除了凍死,餓死,打死,原來還有這樣殘忍的死法。
小姜笙的心徹底被震撼了。
“爹,娘。
”溫知允仍舊伏地大哭,“你們讓允兒怎麼辦,允兒一個人要怎麼辦呀。
”
姜笙心底發酸,過去拉起他的手,小聲道,“小哥哥,你要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吧。
”
雖然他們有點窮,有點寒酸,沒有錢也吃不起肉。
姜笙已經想好了,溫知允要是不願意跟着她們,想投奔親戚,就把兩個金豆子給他,再給他二十個銅闆,最後還要叮囑他好好藏起來,别讓人發現,以後留着娶媳婦。
可沒想到溫知允隻是猶豫了片刻,就點了點頭。
姜笙的表情一頓。
理智上,她不願意再多養一張嘴。
但郎中大夫那麼好,她沒辦法對他的孩子心狠。
溫知允又瘦弱地像個小姑娘,一個人大約會死在這寒冷的冬季。
“好吧,四哥。
”姜笙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
郎中夫婦的屍身不能長時間停在醫館裡,在許默的建議下,幾個孩子合力刨出個土坑。
姜笙出二十文,剛剛好是一口薄棺的價格。
墓碑是建造不起了,隻能取一塊木闆插在墳頭,由許默簡單提下郎中夫婦的名字。
“爹娘,允兒不孝,隻能将你們留在這裡。
”溫知允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待将來兒一定為父母遷墳,為你們報仇雪恨。
”
報仇啊,雪恨啊。
誰又不想呢。
許默垂下眼睫,掩蓋住悲傷。
方恒扭過頭,不願再看。
回到醫館,溫知允一直垂着頭,悲傷又恍惚。
姜笙也很悲傷,大哥的腿沒人治了。
“還是得去縣裡啊。
”鄭如謙咬着嘴唇。
姜笙還沒來得及告知他們,驢車的價格跟平車的價格區别之大。
一旁的溫知允回過神,“你們是要治斷腿吧,我跟我爹學了幾年,勉強也會一些,隻是沒我爹醫術精湛……你們,可能要忍着點。
”
他說着,眼眶再次包滿淚,應是想起了爹娘。
姜笙趕緊轉移他注意力,“好啊好啊,這醫館是不能呆了,四哥你帶着東西跟我們回家吧。
”
家?
沒有爹娘的家嗎。
溫知允凄慘一笑,含淚為許默換了樹枝,并用油紙把所有藥物打包。
這些是醫館的立身之本,也是許默最為需要的東西。
“就帶這些?
”姜笙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其他的東西不帶嗎?
”
被褥啊,棉衣啊,棉鞋啊,都是好東西。
“其他的,還要帶嗎?
”溫知允不明所以。
姜笙閉上嘴,用行動告訴他,要。
她幾乎把整個醫館搬空,要不是藥櫃太重,破廟也擺不開床,她都恨不得全挪走。
為此,姜笙又租了一輛平車。
五個孩子吭哧吭哧回到破廟,溫知允這才明白,為什麼要全都打包。
這個破廟,除了能遮風避雨,其他什麼都沒有。
幸好醫館的東西挺全乎。
幾床被褥,薄一點的鋪在稻草上,厚一點的用來蓋,棉鞋大了些但也能穿,大不了多墊幾層布。
最關鍵的是,他們有了很多完整的鍋碗瓢盆。
姜笙把之前用的小破鍋放在角落裡,取出完整無缺的大鐵鍋,抓上兩把米,加三瓢水,開始燒火熬飯。
方恒跟鄭如謙去還平車,順便取回押金。
回來的時候,米正好煮地透爛,在大鐵鍋裡歡快地翻滾。
姜笙把火棍抽出來用土撲滅,再取出幹淨的瓷碗,舀了整整五碗稀飯。
入口便是滾熱的氣息,攜裹着大米獨有的香氣,帶着米湯濃厚的口感,在舌尖劃過,最後跌落進食管。
姜笙喝了一口,幸福地眯上眼。
但很快,又心痛地歎了口氣。
以前她一個人,半把米就夠,如今五個人,兩把米還要再添一撮,不然根本不夠吃。
這就是人多的弊端。
可睜開眼,看着四個神态各異的哥哥,坐在不同的位置,或提筆揮毫,或呆頭呆腦,或沉穩如松,或柔軟憐弱,他們偶爾交談兩句,又沉下心做回自己的事。
姜笙内心抑制不住地歡喜。
摸爬滾打七年,她不是沒遇見過朋友,也想當成兄弟姐妹,可沒過多久,他們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了她。
這四個哥哥能陪伴她多久,姜笙不知道。
但姜笙貪戀有家人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這種日子隻要多一天,都是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