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一陣到了晌飯時間。
衆起身去廂房吃飯。
男人兩桌在廳屋,女人孩子一桌在側屋。
門開着,兩邊的說話聲都能聽見。
男人們說着國家大事。
皇上終于給幾個年長的皇子封王了,大皇子為端王,三皇子為齊王,四皇子為康王,五皇子為濟王,讓他們出府建衙。
宮裡隻留一個十四歲的七皇子,一個八歲的八皇子。
八皇子出家的事還瞞得緊。
董家翻案後,荀千裡便疏遠了四皇子,也就是康王一黨。
康王非常生氣,覺得自己被荀家利用了。
荀千裡得聖上欣賞,又沒有錯處,他便以荀老太爺荀适曾經為高奉辦過不少事為由,彈劾荀家。
皇上看在荀老老太爺的面上沒有清算荀适,但有人彈劾了,也不得不處理。
連貶三級,現在為刑部郎中,比兒子荀千裡還低了一級。
丁香暗爽,那個老糊塗蟲活該被貶。
若沒有老老太爺,荀千裡兄弟早被顧氏整死了,也就沒自己什麼事了。
董義阖和荀千裡又提醒在座的男人,皇上對黨争已經厭煩透了。
朝堂鬧得再厲害自家也不要去站隊,惹皇上不喜。
丁香知道,這話是說給荀千岱聽的。
荀千岱不會去站隊,怕東陽公主又被誰蠱惑進去,讓荀家處于兩難境地。
荀千岱也的确讓人無語。
都說他有濟世之才,卻連家事都管不了,或者說無心去管。
不管他在不在家,閨女被偷不自知,就是失職。
若将來有一天他知道連親閨女都護不住,看他還仙不仙,美不美。
飯後,歲數小的謙哥兒、身體不好的沈瑜、喝醉了的丁持被帶去廂房歇息,其他人又去正房說話。
男人在正廳,女人在側屋。
荀大夫人端莊和善。
或許是荀千裡喜歡丁香的原故,她也非常喜歡丁香,摟着丁香閑話。
荀壹卿的媳婦荀大奶奶非常會說話,性格也爽利,八面玲珑,女人這邊主要是她在調節氣氛。
這些人裡,第一不合時宜的還排不到荀千岱,他排第二。
排第一的是沈二太太闵氏,像一群幸福歡樂的人裡撒進一個悲劇人物。
第三是丁持,主要害怕自帶氣場的董義阖,躲得老遠。
他們三個,一個是苦菜花,一個是天仙,一個是慫蛋。
因為有了闵氏,連出身農家的張氏和出身商戶都表現得可圈可點。
董夫人歎了一口氣,趁這些人說笑之際,悄悄給闵氏遞了個眼色,二人去了另一間屋子。
董夫人輕聲勸道,「伍氏已經被休,以後沒人再欺負和克扣你們了,日子慢慢會好起來……我知道你們不容易,拿着,多給表弟和你補補身子。
「不要節省,我家老爺和荀大表弟已經向沈大人清算二姑母的嫁妝。
當年二姑母可是十裡紅妝,有兩萬多兩銀子的财物。
沈大人糊塗,說是被伍氏揮霍了大半。
「哼,不管誰用了,他和那個女人的兒子都必須補回來,不補就去告禦狀。
」
她給了闵氏二百兩銀子的銀票。
闵氏含淚接過,用帕子按着嘴角說道,「謝謝大表嫂。
唉,我嫁進沈家多少年,就被老虔婆折騰了多少年。
肚子裡的孩子三個整滑胎,身體也跨了。
「好不容易生了一個閨女,三個多月就病死了。
孩子是耽擱死的,我求了許久老虔婆都拖着不讓人去請大夫。
若孩子活着,定會跟丁小姑娘一樣讨喜……
「我也想讓老爺有後,給他納了兩個小妾。
可,可他的身子已經熬空了……」
說着,又嘤嘤地哭起來。
董夫人直歎氣,她和丈夫非常同情這兩口子。
特别是沈瑜,和
善,知禮,很有骨氣。
但這個闵氏卻不如人意……人不錯,也沒有壞心,就是有些小家子氣。
伍氏不可能給沈谕娶好媳婦。
可再是庶女也是官家女,至少大面上要過得去。
知道他們日子不好過,董義阖之前給了他們兩千兩銀子,她也送了闵氏幾套好首飾和十匹上好錦緞。
可今天闵氏不僅穿的寒酸,在給小輩見面禮時非常不舒坦,還表現得特别明顯。
她是覺得荀丁兩家送了見面禮,自家孩子又能接回來。
而她家,隻送不回。
她這樣,最尴尬的是沈谕……
董夫人又道,「等把嫁妝讨要回來,你們就去抱個小些的族中男孩,将來也有盼頭了。
」
闵氏點頭應是。
心裡暗道,又有幾個嗣子是真心對待養父母的?
老爺的身子不知還能熬多久,還是要攥些銀子才不至受苦。
丁香陪荀大夫人說了一陣話,見董夫人和沈二夫人回來,就去門口晃。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共同語言的人聚在一處說着話。
董義阖、荀千裡、丁钊、董平、荀壹卿、丁立春說着國事家事,荀壹堂、荀壹博同丁立仁在另一處說着課業,丁持和丁利來坐在角落裡發呆。
董平終于看見丁香的身影,過來笑道,「驸馬爺在小書房裡等你,說要跟你好好切磋切磋。
」
小房書裡,荀驸馬坐在書案前用鵝毛筆在紙上随筆塗鴉。
背後的格子窗灑進春陽,把他籠罩在光暈裡,俊美得宛若陽光中的谪仙。
他看見丁香走過來,向她招招手。
大手白皙修長。
丁香心裡的白眼翻得更大。
再仙再美有毛用!
丁香坐去他對面。
看見那張上畫着一隻老母雞,像極了丁香多年前跟孫與慕比試時畫的雞。
荀驸馬笑道,「這是我在師父那裡看到的。
一隻雞能畫得如此有趣,也隻有師妹了。
」
丁香做足了功課。
她說用鵝毛筆畫久了,「總結」出了一套簡筆畫的畫法。
就是利用簡單的點、線、面等繪畫要素,把複雜的形體高度概括,簡化成方形、圓形、三角形及基本形的組合,簡化成相應的幾何圖形,來表現物象基本特征的一種繪畫形式。
這種畫法既簡單,又概括度高。
她随手在紙上畫了一隻鴨子和一隻小老鼠,又把荀驸馬逗笑了。
又說道,「這種畫法,不僅能畫簡單的,也能畫複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