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
”

　　季則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他舍不得爸爸一個人留在京州，那樣也太心酸可憐了。

　　“那就對了，媽媽就是因為知道我們不會丢下爸爸一個人，所以才會那麼說。
”

　　季朝見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又繼續說道，“而且我們還要上學，明年就要讀小學了，現在轉學的意義也不是很大。
”

　　兩個人雖然是雙胞胎，容貌一樣，但性格方面相差還是很明顯的。

　　季則的心智要明顯更偏依賴些。

　　除去幼兒園的課程，季朝兄弟倆還是定期跟着季家安排的老師，學習各種各樣的格外技能。

　　“爸爸的事業很重要，但是媽媽的事業也同樣重要。
”

　　“如果我們把媽媽綁在身邊，我們是開心了，但媽媽的開心呢？
”

　　季朝看弟弟眼皮已經控制不住在打架，伸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聲音裡都是作為哥哥的沉穩。

　　他能看出季則不是因為吃醋，媽媽是不是更喜歡妹妹，而是在擔心媽媽不喜歡他。

　　因為過去他在媽媽和西西阿姨之間，做出了很多傷害媽媽的選擇。

　　慢慢懂事的季則，開始為那時候自己的行為感到難過，這也恰恰是弟弟越來越喜歡媽媽的表現。

　　季朝很喜歡陸糯糯這個妹妹。

　　但也很喜歡季則這個前後相差幾秒一同出生的弟弟。

　　“小則乖乖睡覺，哥哥會永遠陪着你。
”

　　“媽媽、爸爸、妹妹還有我們，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

　　季則已經被季朝哄睡着，他給弟弟蓋好被子後也閉上了眼睛。

　　門口的兩個人，同時怔在原地許久才回神。

　　自從陸夕檸回來後，季牧野他們也跟着搬回了京州壹号小區住。

　　擔心雙胞胎情緒的陸夕檸，在女兒睡着後特意過來想要安撫兩個兒子的情緒，沒想到會聽到他們的這番對話。

　　她後背靠在兒童房外冰涼的牆面，一股難忍的酸澀不斷攥住她的心髒。

　　聽到季朝懂事又通透的話，陸夕檸既欣慰又心疼。

　　季牧野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的情緒變化。

　　看到她情緒穩定之後，他才輕聲淡道，“去樓下聊聊吧。
”

　　關于兩個孩子撫養權的問題，其實一直都沒有談論出一個準确的結果。

　　當陸夕檸看到季牧野遞過來的撫養權協議，瞳孔猛然一顫，難以置信看着面前依舊冷峻寡言的男人。

　　“你是打算……”

　　經曆過港城周家、苟家還有景家的事情，季牧野從中看到了陸夕檸的實力并不輸自己。

　　隻是她的起始點要比他晚一點，才會在某些方面比不過他。

　　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點，他才決定徹底放手。

　　作為後知後覺的愛人，他願意尊重陸夕檸如今的所有選擇。

　　作為三個孩子的父親，隻要他們可以開心，哪怕并非每天生活在他身邊，他也不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

　　“兩個兒子的撫養權給你，女兒的撫養權我也不會和你搶。
”

　　“但如果哪天他們想要回到我身邊生活……”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陸夕檸聽懂了他的意思，承諾道，“你放心，如果小朝和小則更願意跟在你身邊，那我也不會阻攔。
”

　　“不論如何，他們都是我兒子。
”

　　季牧野緩緩勾唇，“如果可以，讓他們出國吧。
”

　　聽到這話的陸夕檸先是愣了一下，随後警覺感知到了什麼，望着季牧野的眸子若有所思。

　　“尊重孩子的意見。
”

　　兩個人約定好了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徹底歸女方，但後續如果他們更願意生活在京州，那麼後續念書就在京州念書。

　　如果想要出國念書，那她就送他們去C國。

　　她和傅君珩的勢力基本都在那，對于兩個孩子的安全也很有保障。

　　至于未來的大學，就看他們自己想要去哪個國家、哪個城市、哪個學校。

　　她的三個孩子永遠都是自由的。

　　客廳重新恢複寂靜，空氣裡流淌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陸夕檸慣常使用的洗發露味道。

　　看着陸夕檸拿着合同欣然離開的背影，季牧野在客廳呆了很久，才終于撥通了沉寂許久的号碼。

　　“我願意走那條路。
”

　　哪怕充滿了荊棘坎坷，哪怕注定會失去某些東西。

　　他都一定會踏出一條康莊大道！

　　隻為他的愛人和孩子未來不管在哪裡，都可以享有平安歸家的權利。

　　而此時回到家的陸夕檸，在書房重新看完了手裡的這份合同。

　　季牧野已經在他的地方簽上了名字。

　　而她不再猶豫，握着筆迅速在她的位置寫上自己的名字。

　　把合同塞進書房的抽屜裡，她整個人放松靠在沙發上，擡眸看着對面書架上的城堡拼圖。

　　是陸糯糯和兩個哥哥一起合作完成的作品。

　　此時正安靜地擺放在書架上，一個她擡頭就能看到的醒目位置。

　　陸夕檸對季牧野的轉變也不是毫無感知，他身上那股子深沉的味道更濃郁了，明顯就是在謀劃着什麼不想她和孩子知道的事情。

　　與其說，是把撫養權給他，不如說他在給孩子安排一個後顧之憂的結局。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過去被忽略的訊息。

　　難道說，季牧野打算走上那條腥風血雨、以命弄權的道路？

　　未曾想通這件事情的陸夕檸，最後看了一眼書架上的城堡拼圖，關燈回了卧室，躺在小團子身邊很快就睡了過去。

　　書房裡，城堡拼圖在黑暗中散發着閃閃亮光，投射到天花闆上的時候猶如一幅璀璨星空圖。

　　這是三個孩子送給媽媽的小驚喜。

　　而此時某個别墅的地下室。

　　老太太撕下臉上的科技面皮，将它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佝偻的身體緩緩站直，就像是在一瞬間生長那般，頃刻間就變成了一米八幾的大高個。

　　鏡子裡倒映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狹長的狐狸眼眯起一道危險的暗光。

　　他想到今天白日透過車窗看到女人臉上的冷漠，絲毫沒有因為見到死去奶奶的詫異和激動，更多的是審視打量的警惕。

　　還真是有意思的女人，也難怪商律行那小子惦記這麼久。

　　瑩白修長的手指在一堆材料裡搗鼓，各種各樣東西混合在一起發生神奇的變化。

　　當他從旁邊一台大型機器裡，取出提一張薄如蟬翼的新面皮貼上臉，看着鏡子裡那張宛如仙女下凡的臉時，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放大。

　　“陸夕檸，看到奶奶一點不激動，那如果是媽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