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被趙璧這一箭射得雖沒有傷中要害,但他這麽些年一直被孟貴妃蠱惑著信奉道士方術,服用了大量透支身子的丹藥,身體早已被掏空,所以這一箭雖然沒要了她命,但明帝的身子也是徹底的垮了。
明帝本就不是勵精圖治的主兒,現下身子又不行了,李陵雖剛被封儲君但卻是個能讓他徹底放心的,明帝便索性將一應事務全交給了李陵這個能乾的兒子,雖未禪位,但也再不問朝中之事。
所以剛被封為太子的李陵現下千頭萬緒,每日便是忙不完的朝政,和收拾不完的爛攤子。
他將妻子兒女接到東宮安頓好,便去忙了。
東宮位於皇城東南,因為趙璧好奢侈,這裡的宮殿樓宇規製上雖不如內宮,但也是極盡奢華。
當然,因為換了新主人,殿內的一應家具陳設早已煥然一新,再沒有前太子絲毫的影子。
這一年,煊哥兒和寶姐兒不過才六歲,正是懵懂又好奇的年紀。
因為沒有李陵這個嚴父拘著,驟然進了這樣富麗堂皇的新環境,煊哥兒也如寶姐兒一般的歡脫兒,兩個小家夥興奮的在大殿之內盡情嬉戲玩耍。
剛搬到這裡,千頭萬緒的雜事自然多,但現下靜姝身懷有孕,李陵哪裡舍得讓她費心,他早已安排好的得力女官妥善打理。
靜姝倚在貴妃榻上一面休息,一面看著一雙兒女嬉鬧玩耍。
阿姆坐在一旁陪著靜姝,臉上亦是樂成了一朵花兒似的,不停的念叨著道:“當年咱們在潮州時有方外人士為大小姐相面就說您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必能嫁貴人,倒是沒成想咱們大小姐竟是這樣福澤,居然成了太子妃。
”
紫雲笑盈盈的端著一盤子實鮮的果子進來,附和著阿姆道:“咱們大小姐將來還要做皇後呢,母儀天下,可不是福澤深厚的嘛。
”
正所謂世事難料,便是靜姝也是連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有這樣的造化。
她跟著李陵能有今日的榮耀,自然是讓人羨慕的,但靜姝並沒有因此而又多麽的沾沾自喜,正所謂“高處不勝寒”李陵現下成了儲君,她成了太子妃,但是他們夫婦兩個肩上的擔子亦是更重了。
靜姝現下身懷有孕,李陵擔心她操勞,所以一應事務都不允她插手,所以現下的靜姝還是清閑的,但明帝留下那些爛攤子卻是讓李陵忙得焦頭爛額,已經是一連幾日都沒有合眼了。
靜姝聽了阿姆和紫雲的話,沒有回應,而是道:“待會讓女官吩咐膳房做幾樣清淡的小食,然後送到禦書房去,夫君這幾日忙得上火,清早便沒有吃下東西。
”
阿姆和紫雲是最了解靜姝的人,知曉她是個寵辱不驚的性子,兩人便也跟著閉上了嘴,再不提之前的話茬。
紫雲答應著出去了,阿姆親手為靜姝剝著鮮果子,說道:“這樣的季節也隻有皇宮裡才能吃到這樣的鮮葡萄了。
”
如今是春季,葡萄要到夏末才成熟,這樣的品種恐是藩外千裡迢迢運送而來。
皇室,總是能極享人間富貴。
靜姝含住了阿姆遞來的果子,又親手為阿姆剝了一顆,阿姆忙推脫道:“這東西稀罕,你如今懷著身子胃口差,留著給你吃。
”
阿姆雖與她在鎮國公府亦是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但哪裡見識過皇家的奢侈,如這樣的貢品,宮裡怕是享之不盡的,但靜姝知曉李陵的性子,過不了多久他必定要令行禁止了。
如今國庫空虛,外面的百姓亦是食不果腹,皇宮之內卻是這般奢侈糜爛,莫說李陵,便是靜姝,也看不過去。
靜姝堅持將果子塞進阿姆嘴裡,笑著道:“我便是喜歡吃也吃不完這麽多,這葡萄是番外所產,阿姆且嘗一嘗。
”
阿姆嘗了一顆,便再舍不得多用,忙著招呼來煊哥兒寶姐兒,兩個小家夥更是沒見過這般鮮見的果子。
寶姐兒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捏了一粒問靜姝道:“娘親,這個是什麽?
”
靜姝告訴女兒道:“這個是葡萄。
”
寶姐兒立馬反駁道:“不對,葡萄是紫色的,這個是卻是紅色的。
”
一旁的煊哥兒解釋道:“這個是紅提,有名晚紅,產於藩外。
”
靜姝剝開一顆遞給兒子,笑著問道:“煊哥兒怎知曉這個?
”
煊哥兒回道:“我在書中看到的。
”
靜姝倚在榻上,正為一雙兒女剝著鮮果子,隻聽殿外一陣吵嚷。
“公主殿下,太子妃雖在殿內,但請奴婢通傳後您在進去,殿下,您不能這樣進去,殿下-——”
“是誰啊?
如此吵鬧?
”
守在門口的丹朱正要迎出去,青鸞已是不顧宮人的阻攔,自顧闖進了大殿。
宮人慌忙跪地請罪道:“太子妃,奴婢無用,沒能攔住外客。
”
靜姝從榻上坐起,回道:“無礙,你先下去罷。
”
青鸞立在殿口,瞥著那宮人遠去的背影,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為表嫂初來宮中,定是不習慣,不曾想表嫂竟是這般好適應,這麽快就拿起做太子妃的譜了。
”
靜姝最厭惡青鸞這執拗的性子,卻不想當初她費盡心力也沒入了鎮國公府,靜姝還慶幸終於不用與她日日相對,倒是沒成想現下卻是自己入了皇宮,二人到底是免不了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了。
靜姝揮手命丹朱帶著一雙兒女下去。
青鸞性子怪癖,指不定要說出什麽來,靜姝可不想孩子們汙了耳朵。
待孩子們被丹朱哄下去後,靜姝問青鸞道:“你來尋我,可是有事?
”
青鸞冷笑道:“表嫂初來宮中,我自然是要來拜訪的。
”
靜姝不願意與她多加糾纏,隻是冷靜的糾正她道:“你不該再喚我表嫂,夫君身份已正,你該喚我皇嫂才是。
”
李陵身份公開,他可是青鸞的親哥哥,靜姝想著這下青鸞總算該歇了心思了,不料提及這茬,青鸞卻是氣得胸口起伏,急急的回道:“什麽皇嫂?
難道你不知我並非明帝骨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