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門邊的書桌旁，溫暖拿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碗裡的米飯。

　　眼看山丘一樣的白米飯變成了一塊蜂窩煤。

　　陸之躍看不下去了。

　　“不想吃就别吃了……”

　　拿走她的碗，換了碗粥給她，陸之躍一邊扒拉飯，一邊輕聲道：“我不知道你倆怎麼了。
但是，哥給你個忠告，氣頭上别做決定，免得将來後悔！
”

　　說完，陸之躍一言不發的悶頭幹飯。

　　溫暖看着碗裡大小米混合的粥，心裡也亂成了粥。

　　昨晚的謝聿川沒睡，她又何嘗睡了？

　　漫長的一夜，驚喜伴随着委屈，還有無數個為什麼。

　　她甚至連那年跨年夜，到底是她先撲進他懷裡，還是他先攬住她的腰的細節都回想了半天。

　　有那麼一瞬間，溫暖想搖醒謝聿川：如果大四畢業我沒去謝氏呢？
又或者，大學的時候我就交了男朋友，畢業直接校服到婚紗呢？

　　一想到過往，溫暖恨不得敲自己一錘子。

　　直接失憶永遠别回想起來多好？

　　别管是宋川還是謝聿川，抑或者謝九爺謝總，統統忘掉。

　　哪怕記憶變成一片空白，當個傻子也好！

　　一頓飯吃的沒滋沒味的，直到陸之躍開始收拾碗碟溫暖也沒想出來該怎麼辦。

　　陸之躍端着托盤朝外走。

　　溫暖跟上去。

　　一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謝聿川。

　　“暖……”

　　連一聲完整的暖暖都沒讓他喊出口。

　　門是貼着陸之躍的腳後跟合上的。

　　嗒！

　　溫暖反鎖了門。

　　謝聿川：……

　　這是漫長的一夜。

　　門一關，起先還能聽到廚房嘩嘩的流水聲，陸之躍上樓的腳步聲。

　　再之後，窗外夜更深了，整棟别墅都跟着靜寂無聲。

　　溫暖再未聽到任何一絲細微的聲音。

　　不知道門外的謝聿川是回去了，還是固執的站在門口。

　　翻來覆去，溫暖連自己想了些什麼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天還沒亮，溫暖就醒了。

　　側耳傾聽，到處一片安靜。

　　溫暖坐起身，光着腳上前，輕輕的打開了門。

　　門外空空如也。

　　心裡輕輕松了口氣，溫暖走出門，才剛邁出一步，汗毛立起的瞬間回過頭。

　　腰間一攬，被謝聿川拽過去扣在了懷裡。

　　“你……”

　　溫暖才剛開口，唇被男人噙住。

　　想狠狠咬他一口，溫暖仰起頭。

　　謝聿川适時松開。

　　仿佛隻是為了堵住她的驚呼，要一個開口說話的機會。

　　“暖暖，無論對還是錯，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
你不能一句想不起來，就這麼不管不顧的不要我，不理我了。
就算……全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

　　晨曦的微光中，謝聿川低頭看着溫暖的眼睛，“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

　　重新開始？

　　溫暖瞪大眼睛，“所以，我就活該受那些委屈，活該受傷，是嗎？
”

　　“等你想起來了，你一筆一筆跟我清算。
這樣可以嗎？
”

　　似是想了一夜，謝聿川把掙紮着想要逃離的溫暖圈回懷裡，“不然，對我也太不公平了。
”

　　呵呵。

　　溫暖冷笑，“你在旁邊冷眼旁觀看熱鬧的時候，怎麼就沒覺得對我不公平呢？
”

　　打從回到帝都，從宋川變成謝聿川的那一天起，謝聿川就知道，隻要他決定要出現在溫暖面前，告訴她他來了，就會有這麼一天。

　　相比她忘記他，或者她已經心有所屬愛上其他人。

　　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都是我的錯，我認……全都認！
”

　　謝聿川低頭認錯。

　　話鋒一轉，“可是暖暖，也不全是我的錯啊。
”

　　？
？
？

　　溫暖驚得擡起頭。

　　正對上男人低垂的眉眼，“我說你好好長大，等我回來娶你，可你一句回應都沒有。
你哪怕回一個好呢？
”

　　謝聿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起動的心。

　　甚至有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是個禽獸。

　　畢竟那頭是個準備高考的小姑娘。

　　而他已經是個成熟冷靜的成年人了。

　　說出那句話，是過往那麼多年，他唯一的失控。

　　再之後，對方就沒了回應。

　　羞赧不知如何回答？

　　還是……吓到了？

　　無從得知。

　　等他準備好出現在她面前坦白的時候，看到了和她一樣優秀的出類拔萃的學霸校草。

　　“宋川可以不管不顧，可是暖暖，謝聿川不能！
”

　　謝聿川輕聲道：“對不起！
”

　　溫暖沉默下來。

　　知道謝聿川就是宋川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他為什麼會消失的那麼突然，又那麼徹底了。

　　她在臨城，他在暮南。

　　而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

　　謝家大少謝辰凜丢了命，而他受傷躺了半年。

　　再醒過來，接手謝氏，遇見她。

　　她在帝大好好學習的時候，他忙着整頓謝氏。

　　沒多久，謝老爺子去世，他接過家主的擔子，謝氏和謝家都落在了他身上。

　　縱然有時間，他又哪來的時間和心情跟她風花雪月呢？

　　一道聲音小心怯懦：顧好你自己吧，還有心情給他找借口？
？
！
！

　　另一道聲音冷靜從容：事實就是這樣啊！

　　溫暖低垂着頭，不作聲。

　　“暖暖……”

　　謝聿川低頭親了親溫暖的頭發，“警察辦案還講究個調查取證呢。
你不由分說判了我的刑，我認了都不行嗎？
”

　　“暖暖，你就這麼不要我了嗎？
”

　　從前高冷霸道的謝聿川，這一刻像是被人抛棄了的小狼狗。

　　可憐巴巴的問她，你不要我了嗎？

　　溫暖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

　　嘴仍舊是硬的，“對，不要了！
”

　　下意識縮了下脖子，生怕男人不管不顧，掐着她的腰在她頸間或咬或吻，生氣發怒的質問她到底有沒有良心。

　　可是，沒有。

　　謝聿川低頭，下巴落在溫暖肩上。

　　軟軟的攏住她，“你不要我，我也要你。
”

　　“去巴黎之前，我想，如果你願意回來我身邊，那我就帶你回來。
不願意，那我就把你捉回來。
”

　　一夜未睡的緣故，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細微的胡茬随着他說話的動作摩挲過她的頸窩，激起一片酥麻的癢。

　　溫暖縮了下脖子。

　　謝聿川暗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哪怕你想不起來了，也沒關系。
……暖暖，這輩子，我賴定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