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謝一聲音頹敗，“從昨天烏骓被送走，沒良心就發瘋了似的到處狂奔，東邊的馬棚都塌了……我怕它力竭而死，給它注射了鎮靜劑，可它到現在為止一直不吃不喝。
”

　　面對窮兇極惡的雇傭兵時都鎮定自若的謝一，這一刻話語裡滿是無奈。

　　謝聿川沉聲道：“不吃就餓着。
”

　　要瘋就一起瘋。

　　他倒要看看，是誰先撐不下去。

　　想到了陸之躍昨天在電話裡的哀求。

　　也想到了挂電話前他咬牙切齒的“我去想辦法”。

　　謝聿川定下心來。

　　可一整天，手機屢屢響起，都不是那個“養馬的”。

　　再打電話給謝一，電話甫一接通，那邊就是一片人仰馬翻的嘈雜。

　　伴随着“動手啊”“快動手啊”的叫聲，有咔哒的淩厲響聲響起，猝然的嘶鳴中，有什麼轟然倒塌。

　　回頭看着窗外昏暗下來的天色，謝聿川緊蹙着眉頭朝外走去。

　　邁巴赫停在千騎俱樂部的停車場裡時，四周一片安靜。

　　沒有預料中的嘈雜。

　　也沒有駿馬奔騰的馬蹄聲。

　　到處一片祥和。

　　得知謝聿川來了的時候，陸之躍腦海裡不期然的冒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

　　他倆，到底誰拿捏誰？

　　“這麼晚過來，九爺不會是來騎馬的吧？
”

　　陸之躍明知故問。

　　冷冷的掃了陸之躍一眼，謝聿川沉聲道：“帶我過去看看烏骓。
”

　　“好嘞！
”

　　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生，可陸之躍像是已經猜到了下文似的，整個人主打一個歡欣喜悅。

　　一路引着謝聿川去了2号馬棚。

　　大門上的牌子還沒來得及摘，“烏骓和小心心”的名字上被塗了粉紅色的愛心邊框。

　　幼稚又暧昧。

　　推門而入，馬棚裡，烏骓安靜的嚼着草料。

　　馬槽前，一邊追劇一邊吃小火鍋的溫暖顯得格外悠然自得。

　　“……我平生最恨背叛，若查出有人負我，殿上這兩具屍首就是下場……”

　　铿锵有力的台詞回蕩在空曠的馬場裡，餘音繞梁。

　　溫暖回頭，正看到立在門内的陸之躍，和他身後的謝聿川。

　　眼疾手快的點了暫停，溫暖起身，“陸總，謝九爺……”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

　　揮了揮手示意溫暖繼續，陸之躍再看向謝聿川，便神色得意，“烏骓這脾氣，也就溫暖制得住，昨天還瘋了似的差點兒把我的跑馬場都拆了，沒想到今天就馬模馬樣的了。
”

　　像是沒看到謝聿川黑沉的臉色，陸之躍笑道：“怎麼，九爺改主意了？
那，我安排人，把烏骓給您送過去。
”

　　“不用了！
”

　　目光落在優哉遊哉嚼着草料，不時踢踏一下四蹄一派惬意的烏骓身上。

　　謝聿川沉聲道：“一會兒我讓人把沒良心送來。
”

　　說完，謝聿川轉身就走。

　　朝溫暖丢去一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愉悅表情，陸之躍急匆匆的追了出去，“九爺我送你！
”

　　馬棚裡安靜下來，溫暖緩緩坐下，片刻前的輕松心情瞬間消失殆盡。

　　烏骓的情況不好，小心心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他像從前一樣，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抛棄。

　　丢開了小心心。

　　好在，小心心隻是匹馬，變來變去的，它也不會知道它的主人是喜歡它還是讨厭它。

　　而最後，它和烏骓在一起了。

　　真好！

　　如果她也可以像小心心一樣不懂人類那些複雜的情感，就好了。

　　溫暖歎氣，拿起筷子點開平闆。

　　千騎停車場裡，陸之躍一路小跑，才能追上謝聿川的腳步。

　　謝聿川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是身後有人在追他似的。

　　有那麼一瞬間，陸之躍甚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可分明……什麼都沒有嘛。

　　堪堪走至邁巴赫車頭前，陸之躍停住腳步，“九爺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

　　謝聿川頓住腳步，回頭看向陸之躍，“沒良心交由溫暖全權負責，其他人不得插手！
”

　　“沒問題。
”

　　陸之躍點頭。

　　“還有……溫暖隻能負責烏骓和沒良心，其他人，其他事，其他馬，都不歸她管。
”

　　“這個……恐怕不行！
”

　　陸之躍搖頭搖的果斷，“溫暖到馬場第一天，接手了一匹小馬，叫小灰灰。
那馬那倔脾氣，跟烏骓有的一拼，可它隻認溫暖。
上次溫暖住院兩天，小灰灰就絕食了兩天……”

　　話一出口就覺出不對了。

　　陸之躍擡眼看過去，果然，謝聿川的臉色陰沉如夜色。

　　冷風呼呼刮過，人都要凍僵了。

　　揭過溫暖住院的事，陸之躍輕聲道：“要是溫暖不管它，我估計它能把自己餓死！
……不過我可以保證，溫暖隻負責這三匹馬，以後不會再分派其他的馬給她了。
”

　　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謝聿川徑直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油門發動，邁巴赫駛出俱樂部大門。

　　陸之躍松了口氣，再轉身，一臉喜色。

　　以謝九爺的辦事效率，估計要不了兩個小時，小心心就回來了。

　　溫暖不用在馬棚裡熬夜。

　　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膽的跟着擔心了。

　　完美！

　　再回頭看向那消失在夜色裡的尾燈，陸之躍搖頭苦笑。

　　分分合合的，何苦來哉？

　　真是……自尋煩惱！

　　陸之躍加快腳步朝馬棚跑去。

　　另一邊，謝聿川一腳油門，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我平生最恨背叛……”

　　“……小灰灰那倔脾氣，跟烏骓有的一拼，可它隻認溫暖。
”

　　兩句話在腦海裡翻來覆去的盤旋。

　　謝聿川連自己想了些什麼都不知道，鬼使神差的打了電話給顧城。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

　　那頭的顧城聲音裡帶着些半夜被吵醒的郁郁，“哥，大半夜的，什麼事兒啊？
”

　　“半夜？
”

　　謝聿川呵呵冷笑，“你不是在半島2号别墅嗎？
怎麼，同在帝都，還有時差了？
”

　　！
！
！

　　顧城瞬間精神，“誰跟你告密的？
是不是顧明珠？
我就知道那個妖孽隻會扯我的後腿壞我的事。
”

　　“哥我錯了，我真不是存心騙你，主要是我爸媽……他們都這把歲數了，我就想陪他們過個年，我保證，年後我……”

　　“停！
”

　　不耐煩聽他每日翻新的碎碎念，謝聿川打斷他，“問你個事兒……”

　　莫名嗅到了瓜的前奏，顧城丢開遊戲手柄，“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