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川再度醒來已是深夜。

　　能感覺到右側腰腹的位置完全失去知覺，知道傷口已經重新縫合好了。

　　謝聿川擡眼看向一直守在病房裡沒離開的阿中，“我手機響過嗎？
”

　　阿中點頭，“夫人已經回到帝都了。
”

　　頓覺安心，謝聿川的眉眼舒展開來。

　　就見阿中一臉的欲言又止。

　　謝聿川的心瞬間提起，“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嗎？
”

　　“夫人在暮南機場被劫持，好在身邊有人，劫持未遂……謝一說，夫人受了點輕傷。
”

　　輕傷？

　　傷哪兒了？

　　眉眼裡盡是焦急，謝聿川當即就要起身。

　　被阿中按住，拉開抽屜把手機遞了過來。

　　謝聿川點進微信，正看到一個多小時以前溫暖發來的微信。

　　【謝聿川，我到帝都啦！
一切平安！
】

　　【我會乖乖的，你要早點回來喲！
】

　　隻字不提她受了傷的事。

　　所有的急切都在看到午夜三點的時間後壓了下去，謝聿川打了個電話給謝十三。

　　知道溫暖腰間被匕首傷到，傷她的人就是之前在千騎俱樂部門前暗算過她的那個人。

　　還知道溫暖一出機場就被陸之躍接走了。

　　問清楚來龍去脈，謝聿川又撥了個電話給謝一，“孟小樓身邊有個叫阿普的，找到他，不論死活。
”

　　“是。
”

　　挂斷電話，謝聿川正準備發條微信給溫暖，告訴她他開完會了，再忙一陣子就可以回帝都了。

　　病房門推開，一位穿着中山裝兩鬓斑白的老者走了進來。

　　“老首長……”

　　謝聿川要起身。

　　老者急忙擺了擺手，“躺着别動。
”

　　“怎麼，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我聽小李說，你剛醒來，傷口就繃裂了……”

　　老者眉眼間一片關懷。

　　謝聿川搖了搖頭，“公司的事，脾氣沒壓住，才……”

　　謝氏确實出了點麻煩。

　　謝聿川久不在帝都，再加上最近暮南事發頻繁，知道謝聿川從前在暮南從軍的人心思都活泛了不少。

　　新聞爆出暮南邊境死傷無數的時候，謝昀桢提前半年召開了股東大會，表示他要去掉職位前面的那個代字，正式接手謝氏。

　　股東大會的内容無人知曉，而最後的結果，是所有的股東都不同意。

　　萬人矚目的謝氏股東大會就那麼虎頭蛇尾的結束了，成了經濟圈内的一樁笑料。

　　以為謝聿川是為此着急，老者一臉理解，走上前坐在了病床邊。

　　老者擡眼看了一眼阿中，阿中看向謝聿川，見他點頭，起身朝外去了。

　　關上門，卻未響起腳步聲，就知道阿中守在門口。

　　老者笑着看向謝聿川，“怎麼，連你的老首長都不信了？
”

　　“怎麼會？
”

　　謝聿川微微動了下身，蹙着眉頭道：“老首長深夜造訪，是後續抓捕工作出什麼問題了嗎？
”

　　“确實出了點麻煩。
”

　　老者點頭，“孟小樓跑了！
”

　　謝聿川猝然擡眼。

　　老者臉色凝重，“三面包抄，沒想到還能讓人跑了。
48個小時過去了，連人往哪兒跑了都查不出來，就好像人是憑空消失的似的。
……不過，孟國祥已經被關押調查了，你放心。
”

　　謝聿川垂眸。

　　“你交上來的資料，審查部正在審查中，連同這次數量不菲的贓物，隻要孟小樓落網，勢必能将卡爾孟迪這一團夥一網打盡。
也不算枉費了你這幾年的辛苦。
”

　　表情溫和下來，老者臉上複又有了笑容，“你呢？
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

　　“先養傷吧，養好傷，我就回帝都了。
”

　　謝聿川回道。

　　老者笑問：“當年的事，不查了？
”

　　掩在被子裡摩挲床單紋路的手指猛地頓住，謝聿川面上未顯，“事情過去太久，線索全無。
但是我心裡有個隐約的猜想……”

　　擡眼看向老者，謝聿川沉聲道：“等将來孟小樓落網，審查部訊問的時候，麻煩您幫遞個話，順嘴幫問一句證實一下。
”

　　“怎麼？
你懷疑是孟小樓所為？
”

　　老者一臉驚疑。

　　謝聿川不置可否，“不知道。
但我隻能想到她。
”

　　嫁給謝辰凜成為謝家的家主夫人，帝都豪門的第一夫人，這足夠孟小樓做很多事了。

　　可對孟小樓來說，也許還不夠。

　　畢竟他還在軍中，隻要他察覺不對，一旦事發，兄弟情誼大是大非和青梅竹馬白頭偕老之間，謝辰凜會選哪個？

　　謝聿川可以肯定是前者。

　　恐怕孟小樓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敢說是後者。

　　那麼，二者之中除掉其一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謝聿川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年死的是他，留下來的是謝辰凜，而孟小樓如願成為謝辰凜的妻子，謝家的家主夫人，如今的謝辰凜、謝家、帝都，會是什麼模樣？

　　與現在并無不同？

　　抑或者，酒吧夜總會，還有各種地下黑市裡，被各種各樣的D品充斥？

　　這是孟小樓想要看到，并一直想做的。

　　如果活着的是謝辰凜，孟小樓還能做到嗎？

　　謝聿川不知道。

　　他隻知道，孟小樓必死！

　　“怎麼了？
又想到什麼新線索了嗎？
”

　　正對上老者關切的問詢，謝聿川搖了搖頭，擡眼看向老者，“老首長，我的任務，是不是可以算是完成了？
”

　　“當然。
”

　　老者點頭，臉上有些赧然，“這原本就不該是你的任務，可你義無反顧。
宋川，我代表暮南軍部，還有緝毒大隊，感謝你的付出。
你放心，如我當初答應你的，這次無論成功與否，都是最後一次了，等回到帝都，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們再也不會麻煩你了。
”

　　說完，老者擡手看了眼腕表，“不早了，你好好歇着，等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

　　“您公務繁忙，不必這麼奔波。
”

　　“那可不行……不看你的功勞，也得看在我們師徒的情誼上，我不來，你師母還不念叨死我？
呵呵……”

　　“阿中，替我送老首長！
”

　　“是！
”

　　病房門開了又關。

　　阿中再回來已是幾分鐘之後。

　　“老大……”

　　推門而入，阿中走到病床邊，正看到謝聿川遞過來的手機。

　　【孟小樓呢？
捉住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