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拿什麼？
”

　　心裡漏了一拍，陸之躍下意識看向沈綏安，以為他身邊有陸雲歌安插的奸細，她已經提前知道了。

　　正對上沈綏安看他的眼神。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就見陸雲歌一臉坦然，“檢查報告啊，破産清算書啊什麼的……既然有事發生，那肯定得有什麼書面文件，總不能你倆空口白牙說給我聽吧？
趕緊的，拿來！
”

　　你看我。

　　我看你。

　　長久的沉默後，沈綏安心裡輕輕歎了口氣，起身去了書房。

　　再回來，把厚厚一疊文件遞給了陸雲歌。

　　最上面的就是一份DNA鑒定書。

　　鑒定時間是昨天。

　　結論顯示，樣本A是樣本B的生物學父親。

　　以為陸雲歌會吃驚，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繼而目光狐疑的看向他們，猜測是他們中的誰搞出了私生子。

　　還以為陸雲歌會呆住。

　　可什麼都沒有。

　　靜谧的客廳裡，隻有陸雲歌翻動紙頁的沙沙聲。

　　不可思議的平靜裡，陸雲歌看完了新鮮出爐的鑒定報告，看完了溫素心的書信，和她出具的那份鑒定書。

　　目光定格在那份鑒定書的日期上，陸雲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

　　果然！

　　去療養院看望俞阿婆那天，是陸雲歌第一次見溫素心。

　　可那不是陸雲歌第一次知道她。

　　去年跟俞阿婆電話的時候，老人家就偷偷摸摸的說，給她物色了一個不錯的後媽人選。

　　一方面是沒當回事，畢竟以她老爹的形象氣質，要想找早找了，何至于等到奶奶來牽線搭橋？

　　一方面是覺得奶奶老了，有點事情做有個盼頭，壽比南山。

　　陸雲歌便連連點頭：奶奶你好棒！
奶奶加油！

　　再之後，陸家一家三口跟溫素心溫暖一起過了除夕，陸雲歌正式留了心。

　　知道沈綏安對她有意。

　　也從陸之躍那兒得來了很高的評價。

　　五月那趟偷溜回來，與其說是趁陸之躍不在回來探望奶奶和老爹的，倒不如說，她是來看溫素心的。

　　都說中年人的愛情最要命，如同老房子失火，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沈綏安不是戀愛腦，但是，萬一呢？

　　可陸雲歌沒想到，初見面，溫素心不是初見的驚訝，也不是聞名不如見面的驚喜，而是……震驚！

　　就好像，天要塌了！

　　及至她說要去墓園祭拜敏芬，直覺的雷達再次滴滴作響。

　　試問，你會在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面前，提及已逝故交的名字嗎？
不怕對方忌諱嗎？

　　正常人難道不是說，我有點事去忙一會兒？

　　果然，在她說起小時候的保姆叫敏芬的時候，對方慌了。

　　當時已有猜測。

　　而此刻，猜測落實了。

　　陸雲歌唯一沒想到的是，那個人會是溫暖。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老沈……”

　　看向明明緊張的汗都出來了，卻裝的一臉鎮定的沈綏安。

　　陸雲歌眼睛星亮，“又讓你撿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開不開心啊？
”

　　又。

　　沈綏安一怔，“你……你不難過？
”

　　？
？
？

　　“我為什麼要難過？
”

　　陸雲歌一臉莫名，“要不是芬姨，我這會兒說不定在哪個山溝溝裡放羊呢。
芬姨一招狸貓換太子，我撿了個天大的便宜，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啊，我為什麼要難過？
”

　　？
？
？

　　這思路，它倒也不是不行？

　　陸之躍一口氣呼出去，雙手插兜走上前，在陸雲歌腦門彈了個腦瓜崩，“陸二毛，這下你真的是二毛了！
真相擺在眼前，你不痛哭流涕就算了，是不是得抓緊時間孝敬咱爸孝敬我？
趕緊的，回來接班，多賺點錢給溫暖當嫁妝，算是我和爸沒白疼你！
”

　　“滾犢子！
”

　　口無遮攔的罵出口，驚覺沈綏安還在這兒呢。

　　陸雲歌抿了下嘴，沒好氣的怼道：“你是當哥哥的，你怎麼不說你趕緊繼承家業再創輝煌，給兩個妹妹攢嫁妝啊？
你滿帝都打聽打聽去，誰家的哥哥有你這麼不靠譜的？
陸大壯，你有沒有點兒當哥哥的覺悟啊？
”

　　“要不這麼着吧……”

　　陸雲歌挑釁的沖陸之躍揚了下下巴，“你管我叫姐，我就辛苦點，疼疼我可憐巴巴的弟弟妹妹，怎麼樣？
”

　　“陸二毛你還是這麼欠揍！
”

　　隔着沈綏安，陸之躍穩準狠的丢了個靠枕過去，“等明天睡醒的，哥不揍得你滿地找牙，你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

　　“老沈，你怎麼教的兒子啊？
越大越皮！
”

　　“老沈是你叫的？
陸二毛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怪不得于非凡拿捏你跟拿捏螞蚱似的！
”

　　“？
？
？
怎麼還翻舊賬呢？
陸大壯，我跟你拼了！
！
！
”

　　想到了沉默的開始。

　　也想到了雞飛狗跳的過程。

　　但是沈綏安做夢都沒想到，它是這麼個雞飛狗跳法兒啊！

　　眼睛有些酸。

　　心裡卻麻酥酥軟綿綿的，像是晚上吃進肚子還沒來得及消化的那塊麻婆豆腐。

　　沈綏安滿面欣慰的看着鬧成一團的陸雲歌和陸之躍，仿佛時光倒退，回到了兄妹二人打打鬧鬧的小時候。

　　十多分鐘後，以陸之躍氣喘籲籲陸雲歌耀武揚威大叫服不服結束。

　　“二毛，哥那是讓着你！
傳出去讓人知道哥揍女人名聲不好聽，要不然麻小有多紅你就有多慘！
”

　　“大壯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前半輩子被我欺負，後半輩子被我們姐兒倆欺負，陸大壯你這輩子就是個被欺負的命，你認命吧！
”

　　“滾蛋！
爺爺我命長的很，少說也得一百九十九，你的半輩子才是……”

　　話到嘴邊覺得不吉利，陸之躍沒說。

　　從陸雲歌手裡拽出被她拉扯的皺巴巴的T恤下擺，隔空狠狠地指了指她，“看你這樣子，什麼時候能嫁出去！
”

　　“略略略……”

　　陸雲歌得意的吐舌頭，回頭看向沈綏安，“爸，咱可說好了！
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這家裡，我先來的，溫暖回來了，她得管我叫姐！
”

　　沈綏安一怔。

　　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覺浮上心頭。

　　“雲雲……”

　　沈綏安怔怔的看着陸雲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
？
？

　　陸之躍呆住。

　　再回頭，就見陸雲歌臉上的笑一點點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