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你怎麼敢？
你怎麼配？
”

　　謝老夫人怒不可遏的瞪着溫暖，蒼老幹枯的臉顯得格外淩厲。

　　渾濁的眼睛裡兇光畢現。

　　溫暖眼前陣陣泛黑。

　　半邊臉火辣辣的腫了起來。

　　喘口氣都十分困難的感覺。

　　可看在謝老夫人眼裡，隻有矯揉造作。

　　溫暖就是裝虛弱扮可憐，用此刻這弱不禁風的模樣叫回了阿川的吧？

　　雖然不知道阿川去暮南是做什麼的，但是謝老夫人相信，一定與謝家的榮耀有關。

　　當年若不是謝辰凜折在暮南，以謝聿川在暮南軍中的地位，以及上頭那老幾位對阿川的賞識，現如今，阿川在暮南的地位，比孟國祥都不知道高過幾個級别去。

　　謝家有出息的兒孫遍布全球各行業，國内隻謝氏集團和旗下各分公司，就盤踞了偌大的商業帝國。

　　若是阿川在軍中身居高位，若幹年後，謝家會是怎樣的光輝榮耀？

　　得知謝聿川去了暮南，謝老夫人又是擔心又是期待。

　　一面氣他為了溫暖丢開了謝氏。

　　一面又隐隐覺得這是他籌謀好的，否則，怎麼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了？

　　謝老夫人甚至懷疑謝昀桢是謝聿川布好的傀儡。

　　倘若真是這樣，一手謝氏一手軍中，當年老爺子設想過的謝氏前景，未必沒有實現的可能。

　　謝老夫人還在想，要不要再跟那幾位故交應酬一下，提前為阿川走動部署。

　　沒想到，他回來了。

　　說好回老宅陪她吃飯的周二，謝聿川連家門都沒進，直接去了醫院。

　　不但如此，還跪在了溫素心的靈位前。

　　在殡儀館看到的人發了張照片，不敢置信的問她，那不是九爺吧？

　　當機立斷一聲不是。

　　可謝老夫人看着照片裡那跪的筆直的側影，差點捏碎手機屏幕。

　　“阿川是謝家家主，除了天地，就隻跪過他祖父……”

　　要不是因為這兒是靈堂，在靈堂犯了過失會折壽遭報應。

　　謝老夫人恨不得幾拐杖敲死溫暖，“你是怎麼敢讓他跪你媽媽的，你們配嗎？
”

　　“來人！
”

　　“是！
”

　　謝老夫人一句話，門外走進來兩個保镖。

　　溫暖猝然回頭。

　　一個保镖踢掉地上的蒲團，撿起謝聿川的西裝外套。

　　另一個一擡手，桌上供着的水果糕點和鮮花香爐嘩啦一聲，灑了地上。

　　“不要，你們不能這樣……”

　　溫暖撲上去，堪堪護住骨灰壇。

　　兩個保镖轉身出了靈堂。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溫暖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原本肅穆整潔的靈堂告别廳就一地狼藉。

　　握着地上的花盆碎片，溫暖恨得心都在顫。

　　哒！

　　哒哒！

　　一片寂靜中，謝老夫人哒哒的拐杖聲由遠及近。

　　停在了溫暖身邊。

　　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連傷心難過的時候都是絕美的。

　　低垂着頭，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

　　我見猶憐。

　　憤怒瞪着她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水亮眼眸，仿佛一隻生機勃勃的小獸。

　　讓人忍不住想看看，怎樣才能擊碎她那一身傲骨。

　　阿川就是這麼被吸引，被誘惑的吧？

　　“溫暖，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的，你一次都沒珍惜！
”

　　雙手拄拐，高高在上。

　　謝老夫人冷冷開口，“你這種一沒家世背景二沒才學能力，全靠一張臉一個肚子就想上位的女人，老婆子我見得多了，可是最後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溫暖，你覺得你會是那個例外嗎？
”

　　目光落在溫暖懷裡的骨灰壇上，謝老夫人沉聲道：“我管不了阿川，但是收拾你綽綽有餘，阿川來一次，靈堂就會大鬧一次，溫暖，是你，讓你媽媽死了都不得……”

　　“謝老夫人！
”

　　謝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被一道陰狠的聲音打斷。

　　陸之躍沖進來，臉色暗沉的看着亂糟糟的靈堂，再看向謝老夫人，眼裡冷的一絲溫度都沒有，“你也是要死的人了，在别人的靈堂裡如此放肆，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

　　“你……”

　　無論謝家還是帝都豪門，就沒人敢沖她放肆。

　　謝老夫人沉了臉。

　　陸之躍擡手指門，“請你離開！
”

　　陸家在帝都豪門裡算是新貴，陸家二老還在世的時候，兩口子一個老奸巨猾一個牙尖嘴利，就不是個好相處的。

　　沒想到，到了孫子這輩，還是一樣的德行。

　　冷冷看了陸之躍一眼，謝老夫人轉身就走。

　　陸之躍撲上去扶溫暖，手剛握住她的胳膊，就頓了一下。

　　仿佛待在冰窖裡似的，溫暖的體溫低的像是冰凍住了。

　　“謝聿川呢？
”

　　連九爺謝總都不叫了，陸之躍問了一句，氣哄哄的摸出手機。

　　“不要！
”

　　溫暖制止陸之躍，“……我不想看見他。
”

　　見了他，又能怎樣呢？

　　媽媽也回不來。

　　還要連累的媽媽死了都不得安甯。

　　伸手去撿滾落的水果，忍了許久的眼淚滴答落在手背上，溫暖急急擡手抹掉。

　　可是看到被折斷的香，和灑落一地的香灰。

　　溫暖忍不住了。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

　　“媽，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

　　語無倫次，溫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平靜了好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媽，我錯了……”

　　“媽！
”

　　溫暖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陸之躍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裹住溫暖，一邊回頭看向站在門外的人。

　　輕悄的腳步聲。

　　細微的打掃聲。

　　溫暖哭到近乎虛脫。

　　眼前有暗影罩下。

　　溫暖眨了眨眼。

　　陸之躍冰冷的聲音響起，“九爺有何貴幹？
沒事的話，還請離開！
”

　　知道祖母來過了。

　　也知道她鬧過靈堂。

　　看着溫暖腫起的臉，謝聿川目光暗沉。

　　“暖暖，這件事，我必定給你交代！
我們先讓媽媽落土為安，好不好？
”

　　謝聿川單膝跪地，輕聲安撫，“媽媽不是說，老了以後要回臨城的嗎？
我陪你，我們送她回……”

　　“謝聿川！
”

　　溫暖打斷謝聿川的話，“你走吧！
”

　　媽媽從來都沒說過要回臨城。

　　更何況，她在這兒，媽媽怎麼舍得丢下她？

　　媽媽到死都不知道他。

　　而她打了那麼多的電話，到最後，他也沒見到媽媽最後一面。

　　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強扭的結果，就是媽媽死都不得安甯，要被他親祖母指着鼻子說不配。

　　既如此，就這樣吧。

　　“謝聿川，你走吧……”

　　溫暖低頭看着懷裡的骨灰壇，“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