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我可能要食言了
嘟。
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機械的女聲又一次響起時,溫暖下意識扭頭看了眼窗外。
伯明頓的深夜,帝都正是早晨,謝聿川應該已經起來了。
可從昨天開始,仿佛前一次他去了暮南那次,兩人再次失聯。
挂斷電話,溫暖徑直打給了項岩。
“夫人,恭喜!
”
電話響了一聲項岩就接通了,聲音裡滿是喜慶。
溫暖道了謝,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謝總昨晚有應酬嗎?
”
“昨晚?
”
項岩疑惑了一下,“謝總昨天沒來公司。
”
溫暖心口一頓。
沒去公司。
也沒和她聯系。
“好,我知道了!
”
挂斷電話,溫暖又打給了顧城宋宛儀和謝五。
顧城聲音飛揚,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嚷着要給她辦慶功宴。
宋宛儀話語溫柔,說她肯定累壞了,回到帝都好好睡一晚,過去她那兒,她給她煲湯喝。
兩人都沒提及謝聿川,可溫暖已然能确定,謝聿川的狀況他們都不知情。
而謝五像是心虛似的,壓根不接她的電話。
嘟。
嘟嘟……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終于聽到那道冰冷的提示音時,溫暖坐不住了。
迫不及待想回去,想陪着謝聿川,可打開訂票網站,最早的飛機就是明早她們回程的那一班。
小腹又一次隐隐作痛的時候,溫暖強迫自己深呼吸,轉身進了洗手間。
沖了個熱水澡,吹幹頭發抱着枕頭,漆黑的房間裡,溫暖全無睡意。
嘭!
帝都謝氏私人醫院頂樓的治療室裡,江衡推門而入的時候,謝聿川脫力的靠在了椅子裡。
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大汗淋漓。
謝聿川的嘴唇泛着青紫,被冷白的皮膚襯的格外陰沉瘆人。
“九,九爺……”
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走他掌心裡死死握着的遙控器,指尖離開的時候甚至還能感覺到被電流擊中的輕微麻意。
江衡沉聲道:“不能再繼續了!
”
這一個月,沒人比江衡更清楚謝聿川都遭受了什麼,又承受了什麼。
換做正常人,最多三五日就撐不住放棄了。
可謝聿川一次又一次,像是在跟誰較勁。
以謝九爺的财力和人力,這世上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達不到的目的。
可他到底是人。
凡人之軀,對抗超出生理極限的折磨,一定會有反噬的那一天。
一天兩夜。
謝聿川整整一天兩夜沒有離開這間治療室,從前發作時治療一次就能清醒平靜一整天。
可如今,好像全都失效了。
被巨大的麻痹感包圍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謝聿川恨不得一口氣呼出去,徹底結束算了。
可想到溫暖,想到宋宛儀,想到黑暗裡沖他冷笑的惡魔露出了血腥張狂的獠牙,那口氣又生生咽了回去。
“九爺……”
江衡勸道:“用杜泠丁吧。
”
話剛開口,正對上謝聿川冷冷掃過來的那一瞥。
江衡硬着頭皮道:“眼下,這是唯一能緩解您疼痛的法子了。
我已經跟斯蒂芬教授聯系過了,他說需要時間,但是會盡全力。
九爺……”
對江衡而言,杜泠丁是藥,能鎮痛,極大的緩解謝聿川此刻的麻煩,讓他有短暫的平靜。
哪怕隻有一天也是好的,最起碼能喘口氣,不用忍受此刻這非人的折磨。
可對謝聿川而言,杜泠丁是毒,不過就是把此刻的痛苦再延緩幾天罷了,與現在相比又有什麼區别?
“九爺,我……”
心裡松了口氣,以為謝聿川終于被他說動了。
江衡站起身。
身子剛動,就響起了謝聿川冷沉的聲音,“出去!
”
“九爺!
”
千萬隻螞蟻齧咬骨頭的疼痛再度來襲,謝聿川知道,要不了幾分鐘,那種從骨髓裡漫出來的痛楚就會一波接一波的湧上來,永無止境。
“出去!
!
!
”
低聲怒吼,看到了江衡緊握的雙拳,泛紅的眼圈。
謝聿川想握着扶手站起身都不能。
“江衡……”
牙齒在打顫,謝聿川語調克制,“你,聯系項岩,讓……讓程,程律師過來一趟。
”
往日動動嘴皮就能說完的一句話,今天要咬緊牙關,一字一頓的才能說完整。
江衡應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門。
謝聿川緩緩起身,帶着蝕骨穿心的痛,一步,一步……走去落地窗前,背靠着牆坐在了窗邊。
狼狽啊!
太狼狽了!
!
!
曾幾何時,他謝聿川竟然也會有狼狽到無法見人的這一天。
用杜泠丁,坐等上瘾,也許不等斯蒂芬教授的研發團隊有結果,他就要過量而死了。
可不用……
想到江衡話語沉重說過的那些後果,仿佛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頭是永不妥協的正義。
另一頭,是低語蠱惑的邪惡。
天平左搖右晃,謝聿川的眸光忽明忽暗。
天邊有星星閃爍,卻朦胧的看不清,謝聿川睜大眼睛盯着那顆星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暖暖……”
鑽心的痛襲來。
謝聿川咬緊牙關,整個人死死的靠在牆角裡。
“暖暖……”
“對,對不起……”
“……我可能,要……食言了……”
房間裡安靜的聽不到任何一丁點聲音。
門外,江衡焦灼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連天是什麼時候亮的都無所察覺,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時,江衡扭頭,正看到疾步趕來的程律師。
江衡松了口氣,“你稍等,我進去看看。
”
推門而入,正看到落地窗角落裡的謝聿川。
身上的汗打濕了衣服,雪白的牆壁上一片灰白水漬。
謝聿川像是睡着了。
呼吸屏住,江衡轉身要走。
“程律師到了?
”
“是!
”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謝聿川扶着牆站起身,“讓他去會議室,我很快過來。
”
仿佛剛才那個脫力到話都沒辦法說完整的人隻是他的錯覺。
江衡應聲,推門而出。
謝聿川徑直進了洗手間。
會議室裡,程律師一頭霧水。
他是謝聿川的私人律師,跟謝氏或者謝家都沒關系。
這麼毫無預兆的被叫過來,除了幫溫素心脫離謝家那一次,就是這一次了。
心跳快,眼皮也跟着跳起來,仿佛要出事了。
可怎麼想,都不該有事啊。
或許是他想多了,九爺隻是好事将近,要清點一下财産準備結婚?
念頭剛起,正看到推門進來的謝聿川。
程律師站起身,“九爺……”
“攝像機帶了嗎?
”
眼見謝聿川似是剛剛洗漱完的模樣,程律師心裡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九爺生病了?
面上不顯,一邊點頭一邊從公文包裡取出了攝像機。
再回頭,就見謝聿川一副等他準備好的架勢。
程律師的心裡突突的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