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我……”宋春苗被謝依楠這麼一說,鼓起勇氣想要說,但張口後卻是吞吞吐吐。
“你還是快說吧。
”謝依楠再次催促。
“嫂子,那我就明說了。
”見謝依楠似乎有些不悅之意,頓時有些慌了,便趕緊開了口:“嫂子,我想求您件事……”
“你說,求什麼事。
”
“我,我想跟您學點本事。
”宋春苗道。
“學本事?
”謝依楠頓了一頓後,看着宋春苗的目光挪到了一邊去,更是笑道:“說起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這會子還傷了腿,哪裡有什麼本事。
”
“我想和嫂子你學這個。
”宋春苗将手中一直攥着的,有些顯舊的手鍊拿了出來:“嫂子你能不能教教我。
”
果然是沖着這個來的。
謝依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是你娘讓你來的嗎?
”
“不,不是。
”宋春苗擺手,眼圈紅了紅,道:“給嫂子說句老實話,我娘他給我訂了樁親事,要讓我嫁給一個無賴,聽說這人偷雞摸狗,又好打人,家裡頭的姐妹也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同村的人無人不知他的惡事。
”
“可我娘卻因為他能出十二兩銀子的彩禮,便應了這樁事,還定了年前的婚期,這種事,簡直是把我往火坑裡推,我若是嫁了過去,必定會活不成了……”
宋春苗一度哽咽:“嫂子,我不能嫁過去,不能嫁過去……”
“可我無論怎麼求娘,她都不肯答應,隻說讓我老老實實的,不要生什麼幺蛾子,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想着來求嫂子,看嫂子能不能教我做這個。
”
“若是我能學會這個,必定也能賺了銀錢,到時候手裡有了銀錢,估摸着便能做主自己的婚事,不往火坑裡頭跳了。
”
宋春苗說着說着,這眼淚便落了下來,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謝依楠見狀,這嘴唇抿了又抿。
宋春苗來尋她學這個,實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仔細想想的話,卻又在情理之中。
畢竟以宋春苗的角度來看,謝依楠和她,十分的類似。
在家備受苛待,也因為彩禮之事要被逼成一樁十分糟糕的婚事。
但謝依楠卻是反抗了,逃跑遇到了宋樂山,嫁到宋家之後,更是憑借着一手的好手藝,賺了許多的銀錢,且赢得了宋家的地位,宋家上下,都十分疼愛和看重她。
以至于,宋春苗覺得,既是謝依楠做了這些事,那她也能這樣做,也能逃脫苦海。
因此,宋春苗也就盯上了謝依楠的這個“好手藝”,想着借此能夠翻身。
有這種想法,算是屬于十分正常的事情。
“這手藝怕是不能教你。
”謝依楠張口十分直白的拒絕。
“這是為何?
”宋春苗十分意外,不可置信的看向謝依楠:“難不成是覺得我手笨,做不了這些東西?
嫂子放心,我手巧的很,家裡的活,一日三餐的飯菜,都是我做的,做的都是極好的。
”
宋春苗說着,伸出來自己布滿繭子的手掌出來,将那手指頭往後壓了壓:“嫂子你看,我這手指頭能壓彎這麼多,不都說這樣的手是最巧的嗎?
”
“既是你問緣由,那我便說了。
”謝依楠解釋道:“不能教你無關其他,這是我安身立命的技藝,不能外傳。
”
古往今來都有教好徒弟餓死師父這一說,更何況她這種原本就及其容易被人仿制的手工制品。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義務必須要教宋春苗。
天底下可憐人多了,她幫不過來,也沒有這個能力。
獨善其身尚且辛苦謹慎,兼濟天下就更不必再說了。
宋春苗聽到謝依楠再次幹脆拒絕,這眼淚又是撲簌撲簌的往下落,索性噗通跪在了謝依楠的跟前:“嫂子,算是我求求你了,你就幫幫我,救救我吧,不是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你救我一次,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嫂子,求你了……”
說完之後,更是咚咚的磕了兩個響頭。
“嫂子,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若是你不教我學這個,我賺不到銀錢的話,就當真是隻能跳到火坑裡頭,再也活不了了。
”
“求求你了,嫂子,你就救救我吧。
”
“你要是不教我的話,那我,那我就長跪不起了……”
宋春苗跪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
謝依楠看着腳邊哭成淚人的宋春苗,這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将旁邊放着的拐杖拿起,謝依楠站起身來,端着那個放線和打了一半手鍊的竹篾細筐,拄着拐往屋子裡頭走。
見謝依楠并不理她,而是繞過她要離開,一副冷冰冰,完全不想教她的樣子,宋春苗頓時慌了,趕緊爬着站起來,快走幾步到謝依楠跟前,“咚”的一聲又跪了下去。
“嫂子,都說人有仁善之心,你就發發慈悲,教教我這手藝,讓我能活下去吧,于嫂子也是一樁功德無量之事,嫂子就當做善事了。
”
“這手藝不比其他,旁的東西若是給了我會沒,可這手藝卻是不會,嫂子日子過得富足,也算是可憐我這窮苦之人吧……”
如此,便是徹底攔住了謝依楠的去路。
更是因為這宋春苗來的又快又急,下跪的時候更是不看,幾乎都要撞到謝依楠傷着的腿上,謝依楠一慌,趕緊躲避,踉跄之下,險些摔倒在地。
這一來,倒是惹惱了謝依楠。
這哪裡是來求救命,分明就是來逼她的,大有一副她不答應不行的模樣。
謝依楠有憐憫之心,也覺得在自己能力足夠的情況下可以适當的幫助一下窮苦之人,但現在她明顯沒有這個能力。
而且這宋春苗,明顯是有道德綁架的意思。
這是謝依楠最讨厭的事情。
“我的話應該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這個手藝,我不能教,你趕緊回家去吧。
”謝依楠冷冷道。
“嫂子……”宋春苗依舊磕頭:“我求求你了。
”
“我說過,不能就是不能,此事不必再提,你提出的事情已經影響到了我的正常生活,若是你還在這裡胡攪蠻纏,那我隻能讓你家裡的人把你接回去了。
”謝依楠冷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