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在家裡也坐不住,每天都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在街門上的樹蔭底下乘涼閑聊。
尤其是那些平日裡做針線活的婦人們,一個人在家裡做活着實無趣的很,便都聚集在一起,一邊說話一邊做活。
今天也是有幾個婦人在皂角樹底下,搓麻繩的搓麻繩,納鞋底的納鞋底,縫衣裳的縫衣裳……一邊做活一邊說起話來。
“哎,你們聽說了麼?
”一個個頭矮小的中年婦人,叫做呂氏的,将那粗大的針在頭皮上杠了一下,費力的刺進厚厚的鞋底。
“聽說啥了?
”搓麻繩的白氏,頭都沒擡。
“就是山子,宋樂山,他媳婦的事。
”呂氏将針費力的拔出來,四顧瞧了瞧,略壓低了些許的聲音:“聽說這個謝依楠啊,有本事的很,一雙手更是精巧的不得了,打的那個什麼手鍊,賣的可好了。
”
“别說,這事我還真有聽說。
”白氏應了一聲,也神神秘秘起來:“聽說一個手鍊賣七八十文呢!
”
“這老多?
真的假的啊。
”在那編草鞋的孟氏,眨巴了一下眼睛:“糊弄人的吧,那手鍊原先我家春苗那死丫頭被坑過一回,三十文錢買的,我回來瞧了一眼,就是跟打絡子的繩子做的,啥都沒有,我因為這事還專門找她們家去了呢!
”
“不過就是根打絡子的繩子,能賣那麼貴的價錢?
七八十文呢,這出去做一天活,大工才得十來文錢,小工也就是七八文錢,那繩子又不是銀子做的,能抵得上旁人十來天的工錢?
”
“估摸着,又是山子媳婦在那胡咧咧,想着哄人上當呢吧。
”
孟氏因為沒有退回來錢的事情,始終都忿忿不平的。
“這還能有假,前幾日,劉二嫂子和她娘家嫂子去鎮上買東西,剛好碰到山子和山子媳婦,山子媳婦編的那手鍊就在布莊裡頭賣的,八十多文一個那!
還有柳枝娘的外甥女,想着從玉蘭手裡頭買手鍊,開價八十文,玉蘭愣是沒賣的,這斷然不會有錯的。
”白氏笃定道。
“啧啧,八十多文一個,那繩子,估摸着也就是十來文錢的本錢吧,這在手裡頭轉個個兒,轉身就翻了七八倍,這錢賺的,比掃楊樹葉還快呢!
”呂氏感歎道。
“可不是麼,這錢賺的是真快,讓人羨慕的不得了。
”
白氏也是啧啧稱贊,接着道:“不過這樣的話,隻怕先前買手鍊的人可就樂壞了,三十文錢買的,可是撿了大便宜了,這會子再想買這個價錢,鐵定買不到了。
”
“孟嫂子,方才你還說你家春苗被人坑了錢,我到是瞧着,春苗是眼光好,沾了便宜呢,這要是拿到鎮上去賣,價錢直接翻上一倍,那錢就是白賺的。
”
呂氏長歎了口氣:“哎,當時我咋就沒想着這茬,要是在山子媳婦三十文錢賣手鍊的時候,多買上幾條,轉手賣出去,賺點錢多好。
”
“人沒有長前後眼,這事誰能說得準,要是有那麼多早知道,那做生意誰還會賠錢,都賺大錢了不是?
隻能說還是沒有那個命。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的,都是鄉裡鄉親的,從前一個手鍊賣三十文,這會子她也不能賣給咱們太貴吧,不成的話,去問問看山子媳婦,看能不能低價從她手裡買上一些,咱們再拿到鎮上去賣,賺個差價什麼的……”白氏念叨着。
“哎,别說,你這主意不錯,要不咱找個機會去找找山子媳婦,問問看這個事兒?
一個人去的話,怕人家不答應,咱們兩個人去,估摸着好上一些,到時候賺的錢,咱們兩個人評分,咋樣?
”呂氏笑道。
“這主意不錯,不成的話,等天擦黑咱們就去。
”
有了這個想法,白氏是躍躍欲試。
到是孟氏,在聽完她們兩個人的話後,是目瞪口呆的。
驚奇這謝依楠編的手鍊,當真能賣得到這麼高的價錢,更驚奇的是做生意還能這樣做。
真是開了眼了!
孟氏連連啧舌,眼珠子更是轉了又轉,最後到是忿忿道:“你們兩個,這算盤也不要打的太如意了,要這樣就能賺錢的話,豈非誰誰都能賺大錢了去?
”
“你們想吧,擱鎮上賣那麼貴,山子媳婦又是人掉進錢眼裡頭的,怎會這麼便宜就賣給你們去?
就算便宜賣,估摸着肯定是編壞的或者不好看的,到時候你們買回來,砸到手裡頭賣不出去,哭都沒地方哭去。
”
“嫂子這話說得有道理,要是錢有那麼好賺的話,這人人家裡都有錢了,哪裡還有窮人呢。
”白氏打着哈哈道:“不過我們也就是随意說說,誰還真去幹這個事呢,是吧。
”
“那肯定,都是說笑話罷了,去做這個事,肯定還得低三下四的去求人家,咱們再怎麼說也都是個長輩,放低了身段的去求一個晚輩,再怎麼說也難看的緊。
都是說說而已,說而已。
”
呂氏也笑道:“說起來,這幾日也沒什麼雨水,地裡頭的棒子葉子都耷拉了,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得喊了村長知會大家夥開水車才行了,到時候就遭罪了。
”
“可不是麼,到時候累死累活的,也不見得能把地給澆好了,這老天爺,真是不開眼,我到是覺得這幾天燒香,大家夥多求求雨才是正經事。
”
“是……”
三個人聊着天的,直到這天擦黑,各家各戶的煙囪裡,陸陸續續的冒起煙來,三個人才各自回家做飯去了。
宋樂山幫着幹完了活,一身的汗水和灰塵。
“到家裡頭洗洗,喝了湯再回。
”對于宋樂山總是不在家吃飯的事,曹氏心裡頭無論如何都下不去,隻想着留了宋樂山在家裡頭吃飯。
“不了,家裡頭也燒好湯了,我回去喝吧。
”宋樂山擺手拒絕。
天快黑了,家裡隻有謝依楠一個人,他不放心。
而且一個人吃飯,實在是太孤單了一些,他不舍得。
曹氏滿臉的喜悅笑容,頓時蕩然無存:“累了一天了,也不能讓丈夫吃點飯再回去歇着?
非得别在褲腰帶上才行?
還是說你非得回去,就是得回去給她做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