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如珉擰着的眉頭,至始至終都沒有松開,現在是擰的更緊了幾分:“那你說說,究竟為何要犯下滔天大罪,為何要傷害那麼多無辜性命!
”
“無辜?
”萬鴻雲又是一陣的大笑,半晌之後才道:“大人當真覺得那些該死之人當真無辜?
可要小民我一一給你說說他們該死的理由?
”
萬鴻雲斜眼看着吳如珉,一雙通紅的眼睛中,幾乎要噴出怒火來,道:“孟成功,身為魏國公的親侄兒,算的上是世家名門,卻是不做任何表率,家中妻妾成群,甚至一把年紀了還要搶奪旁人年過二八的年輕姑娘為妾,姑娘不從,竟是直接搶奪,害得那姑娘投井而亡,如此草菅人命,卻無人能管,那我便替他管上一管!
”
“賣香料的郝掌櫃,欺負兒子癱瘓在床,與兒媳不明不白,最後逼死了兒子,這樣的惡父,豈能存活于人世間?
”
“李家村的農戶,你們覺得家中清貧,就沒有過錯了嗎?
因為家中一直沒有兒子,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妻子的身上,打的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連親生的女兒也不放過,小小年紀賣到那煙火之地,如此枉為人夫,人父,留他性命何用?
”
“就連那個乞丐,你們以為他就可憐了?
身為乞丐,該對施舍他銀錢之人有感恩之心,可他卻是惡語相向,對那些給銀錢少的反而一通咒罵,甚至背後诋毀詛咒,這樣黑心的人,我自然也就送他下地獄了。
”
“還有扶風縣的那幾個……”
萬鴻雲一個一個,如數家珍,将他們該死的理由說的是清清楚楚。
話更是說的輕輕松松,且絲毫沒有悔過之意。
末了更是笑的咬牙切齒道:“這些人,都該死,都該死!
既是你姓吳的沒有功夫去管,也不去管,那我便去替你管,讓那些人早些去見了閻王去。
”
“吳大人,這事兒你可别謝我,這可都是我應該做的,往後再有什麼事不好做的,我再替你去了結了那些人的狗命去,雖說這手上沾了那些惡人的血,髒了自己的手,到是往後也能名垂千古,是那些人口中除惡揚善的俠義之士,這輩子也算是夠了!
”
這模樣,這神态,就似乎他在做了豐功偉績一般的得意洋洋。
吳如珉臉上的憤怒,是越來越重,手中的驚堂木,已是緊緊的攥在了手中,并非是想拍在桌上,而是想直接擲到他萬鴻雲的臉上去。
沈香苗擡手道:“暫且将他押了下去,仔細詢問各種細節,再來回報。
”
“是。
”一邊的人,将那萬鴻雲連推帶搡的帶了下去,更是防止他大喊大叫的擾亂了公堂,惹人厭煩,更是塞住了口,擡了下去。
這下子,到是越發的讓吳如珉急的不行,索性站起來大步走了兩圈,頗為煩躁道:“方才你攔着做什麼,我就該把這驚堂木扔那小子的腦袋頂上,再那鞭子抽上幾下,讓那小子嘗嘗苦頭!
”
“衆人性命平等,且不說這萬鴻雲沒有任何的資格擅自了結了旁人的性命,隻怕着其中,也是另有隐情,并非完全如同萬鴻雲所看到的那般吧。
”沈香苗反問了一句。
“正是。
”吳如珉歎息道:“旁的我可能知道的不多,但是那賣香料的郝掌櫃之事,并非如此,郝掌櫃與妻子原本隻有一個孩子,其實生的是女兒,他妻子卻是因為難産往後無法生育,又擔憂隻有一女往後郝掌櫃會有了續弦的意思,便将自己的女兒與堂姐家的兒子換了一換,謊稱生了兒子。
”
“随後更是與換去的女兒訂下了娃娃親,想着如此一來女兒終究會回到自己家裡來,家産也不會落入旁人之手,也避免了郝掌櫃往後納妾,事情進展順利,親生女兒成了自己的兒媳婦,郝夫人自是歡喜滿足,心中愧疚略減,而随後病重逝世,去世前将此事告知了郝掌櫃。
”
“木已成舟,事情既是如此,郝掌櫃自然也沒有再有什麼埋怨之言,隻守口如瓶,不再讓旁人知曉。
隻可惜,抱養回來的孩子現如今成家之後卻沒有立業的意思,反而是仗着郝家家底頗豐,遊手好閑,尋花問柳,喝酒賭錢,甚至因為和一個人争粉頭被人打斷了雙腿,可下身癱瘓卻依舊不安分,對妻子打罵不休,更是連家中丫鬟都不放過。
”
“兒媳婦是親生女兒,郝掌櫃自然心疼無比,對這實則兒子,然而是女婿的自然也就十分不滿,時常教訓一二,甚至将家中的一些産業記在女兒名下,免得往後他百年之後,女兒沒有依靠。
”
“郝掌櫃偏袒女兒,在外人眼中自然也就成了所謂的越過兒子疼兒媳婦,自然也就傳出來了些流言蜚語,而偏巧那女婿因為偏信那所謂的遊醫的治腿的良方,服用了之後一命嗚呼,便也就有了這所謂郝掌櫃與兒媳婦不明不白,氣死兒子之事,盡管郝掌櫃對外說清個中緣由,可那些人卻是不相信這些事情,隻說是郝掌櫃為了名聲,編出來的說辭。
”
“對此,郝掌櫃也是抑郁成疾,十分不痛快。
”
吳如珉歎息道:“此時,郝掌櫃也是被流言蜚語所害之人,是個十足的可憐人,這個萬鴻雲到是好,聽信那些風言風語,便随意處置了一個人的性命,如此濫殺無辜,竟然還自覺是替天行道,當真是愚蠢至極!
”
“方才沈老弟你攔着做什麼,就該讓我狠狠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他做下了何等蠢笨之事!
”吳如珉氣勢洶洶道。
“吳大哥莫要着急。
”沈香苗反而是莞爾一笑,道:“我方才攔着,并非是不想讓那厮被罰,隻是想着不想讓吳大哥白白生氣罷了。
”
“他萬鴻雲既是一意孤行,自以為是,這性子必定是執拗且不聽勸的,你和他說他的不是,他必定有一百個理由來證明自己的正确,根本不會聽進去你說的半個字,還要認為你是為官不正,為那些人辯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