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一遍,劉延擡頭:“雖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這趟我還是得去。
”
“大人當然得去。
”時不虞笑:“我會安排人假扮成大人,用來應對章續之派出的殺手。
大人暗中再去查實這些,之後稍微受點傷回京,就一切都交待得過去了。
”
劉延揚了揚手中那冊子:“姑娘想借我之手,将這些東西呈到皇上面前。
”
“不止如此。
劉大人回來時還會帶上一個人,古家,古盈盈。
”
禦史平素的職責就是找茬,腦子自然好使,劉延立刻想到了:“姑娘想讓貴嫔亂了陣腳。
”
“世間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說不定埋的時候古盈盈還沒死透,被救走了呢?
即便她萬般确定古盈盈死掉了,她又怎麼自證自己才是真的古盈盈,你帶回來的這個是假的。
”時不虞壞笑:“她總不能說,人就是她親手殺的。
”
劉延聽笑了,就算到時貴嫔仍能從在脫身,但君王的疑心,可不好消除。
“此事,姑娘最後想得到一個什麼結果?
”
時不虞倒下大拇指:“一:離間皇帝和貴嫔。
貴嫔如今的名聲受污,皇上又不如以前信任她了,為了她的兒子能當太子,她一定不會什麼都不做。
狗急跳牆,她越做,才能越錯。
”
按着食指倒在拇指上,時不虞繼續道:“二:賀茂時和章續之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砍不了,也要先把骨頭打折了。
賀茂時那個位置,得讓偏向計安的人坐上去。
至于章相國……”
“他的一切來自于皇帝的重用,隻要皇帝疑了他,對他不那麼重用了不說,還開始架空他,他就會慌。
人若是慌了,就容易出昏招。
他和皇帝在一條船上這麼多年,手裡不知抓着皇帝多少把柄,無論他們是狗咬狗,攀扯出一些事來,還是互相提防着誰也不信任,于我們都有利。
”
劉延輕輕點頭,期待着還有第三個好處。
“三,他們有麻煩了,才能少找計安的麻煩。
四,用他來襯托計安。
”時不虞笑了笑:“到時讓他看看,何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
劉延眼中異彩連連,拱手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事做漂亮了。
”
時不虞回了一禮:“劉大人隻管放手施為,那裡會有人護大人周全。
”
送走劉延,時不虞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鋤頭,下一個坑,挖哪裡呢?
“姑娘。
”言則快步進來:“鄭尚書有信來。
”
時不虞接過來拆了,看完信中的内容笑得意味深長。
萬霞看姑娘那樣便也笑了:“姑娘這麼笑,看着不像好人。
”
“做壞人才有意思。
”時不虞把信遞過去給阿姑看:“端妃娘娘以為鄭尚書站到了五皇子那邊,問他拿主意來了。
”
“姑娘打算幫她嗎?
”
“不幫。
”時不虞回得幹脆:“之前我願意多說幾句,是不想她們母子在我的局裡死得無辜。
現在是她迫不及待的主動跳入這渾水中,試圖去奪那至尊之位,這因果也就與我無關了。
既然是與我無關的人和事,自然不管。
從她使的這些手段來看,本也不是什麼良善人,既然走了這條路,就自己去承擔後果。
”
說着話,時不虞起身去往一邊的書桌回信,上邊就兩字:撂手。
萬霞笑了,姑娘會有心軟的時候,但絕不是對誰都心軟。
***
德永二十二年,一開年就風波乍起。
哪怕直至出了正月也未再有事情發生,卻不知為何,總給人一種山雨欲來之感。
二月初二,龍擡頭。
時不虞坐在風雨廊上,慢悠悠的往荷塘裡扔着魚食,時有春風吹過,水面上泛起層層漣漪。
宜生将披風披到姑娘肩頭,并不因為今日有風就勸誡姑娘回屋。
萬姑姑說過,正事以外的時候姑娘最是四肢不勤,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絕不會為難自己。
如今還在外邊站着,就說明身體還受得住,陪着就是。
“姑娘!
”言則幾乎是跑着進來的,揚着手中的信嗓子都破了音:“是捷報!
合興大捷!
公子又奪回一城!
”
時不虞把一盤魚食全倒進荷塘,讓魚兒也跟着沾沾喜氣,接過薄厚兩封信問:“傳令兵進宮了?
”
“是。
”
時不虞先拆了薄的那封,這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頓覺又氣又開心!
“四阿兄,墨家後人竟然是四阿兄!
竟然都不告訴我,我要拔光大阿兄的胡子!
”
言則一聽也高興得不行,墨家後人竟然去邊境助公子了!
這是何等大喜事!
時不虞起身回屋,邊磨墨邊琢磨,墨研磨好了,思路也清晰了,提筆蘸墨一揮而就。
“言則,這次戰事我編成了故事。
”時不虞把紙遞過去:“等宮中的消息傳出來後,你想辦法讓這個故事通過說書人的嘴傳開,務必人盡皆知。
若有餘力,京城以外的地方也可以如此傳開。
”
言則應下,接過來猶豫着問:“如此做,皇帝會不會更忌憚公子?
”
“你以為不做這些皇帝就不忌憚了?
他手段用盡,不就是想要計安的命。
”時不虞拿帕子沾了點茶水,擦拭手上的墨迹:“争皇位這件事隻有一個結果:成王敗寇。
其他的都不必去想,多餘。
”
“是,小的失言。
”
時不虞擡頭笑道:“吩咐下去,為慶賀你家公子大勝,今日多添幾道大菜,這月月例翻倍。
”
言則笑得咧開了嘴:“小的代大家謝姑娘賞。
”
時不虞看門口一眼:“大家都添了菜,我也想添一道,言則你看着辦。
”
言則立刻意會:“今日買到了幾尾特别新鮮的魚,正适合做成魚脍,小的這就讓人送過來。
”
“行吧,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勉強吃上一回。
”
端着果茶到了門外的萬霞長歎一口氣,轉身走了。
想來姑娘定也知道世間的事沒有好事占盡的道理,既然想吃魚脍,那這果茶就不必喝了,她正擔心姑娘喝多了果茶,将來和老先生一樣牙掉得不剩幾顆。
時不虞還不知自己痛失了一壺果茶,從窗戶那偷偷看着阿姑接過了言則送來的魚,喜滋滋的邊等着吃今年第一頓魚脍,邊拆了厚的那封信。
心情本來就好,看到信上言十安種種對她的挂懷後,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