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去往各家道謝,時不虞想着後邊的事。
皇帝隻給了曾正三天時間,那章相國要給曾正潑髒水的時間也就是三天。
言十安手下的人能力自是不差,但是要說對朝臣的了解,自是同殿為臣的同僚。
“阿姑。
”
萬霞從外進來。
“去和大阿兄說一下此事,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好消息給我,沒有就把墨家的人給我送來。
”
萬霞笑:“下次要是大公子敲你腦袋,阿姑可不幫你。
”
“他才不舍得。
”時不虞哼哼兩聲,阿兄們性情都不一樣,要怎麼對付他們,她心裡的小本本記得可清楚。
這事隻能萬霞去,離開時,她把竈上的湯倒出來讓正看着火的宜生送去,姑娘忙正事的時候她從不勸着,隻是更精細的給她調養身體。
曾正正直的名聲不是浪得虛名,接手此案後将京府移交過來的細節一一過目,又請負責配合此事的禁軍副統領秦輝秦大人将他知曉的一一告知,之後領着經驗豐富的下屬去了發現屍首的地方親自勘察。
那地方圍了起來,屍首卻未動。
他在周圍走了走,這地方不算人迹罕至,但除非打柴的人,尋常不會到這種地方來,要說是打柴的發現了屍首更說得過去,為何卻是個醉漢?
喝多了怎會走到這種地方來?
手下把醉漢領了過來。
醉漢這兩天已經見過好幾個官兒了,本還有些得瑟,隻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這麼有出息過。
可當大理寺的人告訴他這案子已經驚動天聽,他都快吓死了,這會見到大理寺卿這樣的大官哆嗦着就跪了下去,問什麼答什麼,不用官員威吓,自己就拼了命的去回想有沒有漏掉什麼。
曾正聽完隻是點點頭,讓他再好好想想便讓他下去了,也不說信或不信。
“這人看着不像被人安排的。
”遊福也在一邊聽了個真切,自知道案子轉到了大理寺,他便不曾離開過曾大人身邊。
曾正看向不遠處正圍着屍首查看的仵作,從所知的一切來看,這案子就是一個醉漢無意中發現的,然後自然而然的發酵,最終滿城皆知,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這種感覺來自于多年的經驗之談,他很相信自己這方面的直覺。
“大人……”
遊福有些着急,大人自打接手這個案子就沒說過什麼,他不知道大人到底怎麼想的,可這關系到他繼孫的仇,他按捺不住。
“遊福,身為大理寺的人,無論何時都不要把冷靜丢了。
”曾正冷聲提醒:“這案子不止涉及你的繼孫,還有另外二十一條性命,若你不能拿出平時的素養來,我放你幾日假期,你去歇着吧。
”
曾正轉身看向他:“着急隻會亂了你的心智,不能幫你繼孫報仇。
”
遊福瞬間紅了眼眶,擡頭看向天空片刻,才又低下頭來道:“下官知錯。
”
曾正拍了拍他手臂,将心比心,他定也會恨:“我上去看看,你去周圍找找線索。
”
“是。
”
曾正去看了看屍首,如今已經十月底,土地都凍上了,往年十一月中旬便有可能下雪,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得已保住屍身不腐。
隻是……
曾正往上走了幾步,看着并不深的土坑陷入沉思,嚴寒隻能保屍身不腐,但無法保屍身不壞。
之前京府的人便勘察到此山上有野物的痕迹,它們嗅覺靈敏,屍身埋得這麼淺,按道理來說早就被翻出來了才對,為何這麼久還能全無損壞?
帶着這點疑慮,曾正到處走了走,發現野物離得最近的也隻走到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就離開了,每個方向都是如此,那一塊倒像是成了禁地一般。
這絕非一起無意發現的案子,可醉漢又并非被人安排……
曾正環目四視,若連這醉漢都是對方計劃中的一環,那這心智就有些可怕了,隻是,為何?
若這案子是這人所為,按尋常人的思維來說,當是不願意被發現,若如此安排隻為讓人知道,那就是挑釁,目的是什麼?
若這案子并非這人所為,布下這個局隻為讓人關注這事,又是圖的什麼?
還是說,這二十二人裡,有對方相關之人,并且對方也知道仇人是誰,他對付不了,想借朝廷之手為之報仇?
“大人,檢查完了。
”
曾正看向前來禀報之人,這些人,是不是在對方算計之中?
又或者,他也是對方算計中的一環?
心性正直,卻仍能一步步往上走,曾正自不是蠢笨之人,他不動聲色的回了大理寺,聽三個仵作回禀他們的發現,都是京府給過來的資料裡有寫的,并無新意。
曾正看向最年長的仵作,見他多眨了下眼便心裡有數,揮退三人,拿帕子捂住嘴咳了起來。
正低頭忙碌的評事動作一頓,眼神一掃,起身問:“大人,可是老毛病犯了?
要不要請禦醫過來瞧瞧?
”
“不必勞煩禦醫,按之前的方子煎碗藥就行了。
對了,派人回府告知一聲,今日我得晚些回。
”
“是。
”評事把屋裡幾個當值的叫了出去,煎藥的煎藥,又打發人去曾家傳信,自己親自在門口守着。
沒多會,老仵作回來了。
曾正笑:“我就知道,要真有什麼瞞不過你老殼。
”
“還得您信任。
”兩人相識多年,雖然地位相差甚遠,但也稱得上交情不錯。
老殼知道這清靜來得不易,也不廢話,立刻道:“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屍身不腐也能找到原因,但是連皮肉都還是軟的,五官未有變形,便不正常了。
屬下仔細檢查,在他們身下發現了一些還未完全消去藥效的藥粉,這藥粉無色無味,若非屬下早年見到過,怕是也聞不出來。
”
“果然是個局。
”
曾正神情凝重,保屍身不毀,那些讀書人去畫像才能畫出原來的相貌,做下這事的便不能是兇手,真正的兇手隻會想将這一切藏起來,哪還能想辦法保住原貌。
這人,像是在幫他破案。
曾正略一沉吟:“此事傳于我耳,不得再有第三人知曉。
”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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