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虞陪着白胡子回了家,親自去請了公儀先生來号脈。
得知他身體雖然有所虧損,好好養着還是能多活幾年才真正放下心來,可再陪着她到處去卻是不能了。
時不虞想留在家裡陪着白胡子,白胡子卻不領情,縱容她在家裡待了半個月就将人趕出了家門。
時不虞哼哼唧唧的不想離開,比起出去玩,當然是白胡子更重要。
丹娘提溜着她上了馬車:“老先生算盡天下事,讓你走肯定有他的道理,磨叽什麼。
”
時不虞嘟囔:“我怕他是串通公儀先生騙我的。
”
“公儀先生是這麼通曉人情世故的人?
”
“那不可能是!
”時不虞被這一提醒,頓時從牛角尖裡鑽出來,精神抖擻:“他這些年所用的藥材可都是阿兄們給他搜羅來的,他敢和白胡子串通!
”
想通了這點,知道白胡子真就是身子弱才不能再出遠門,時不虞也就放心了,撩起簾子道:“宜生,去你家。
”
宜生慢了半拍才應:“是。
”
時不虞在半道上把麻袋都買好了,但是沒有用上,還把宜生留下了。
何家在當地也算是旺族,當年一雙兒女忽然失蹤,發動所有能動用的人脈關系也未能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半年後,何母經受不住這個打擊,死不瞑目。
何父惦記着幼子還小,強撐着身體熬着,幾年下來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京城那事傳到當地的時候,他懷疑兒女是不是也在其中,每一張畫像都看得心驚膽顫,好在那些畫像裡沒有兒女的模樣。
可心下生了疑,就連夢裡都是那些可怕的場景,連驚帶吓的,身體越加不好。
何宜生回來時,何父已經纏綿病榻半年,早都下不來床了。
便是何宜生早就決定好了自己的将來,面對家中這樣的情況也割舍不下。
“愧疚什麼,你現在就是想跟我走我都得勸你留下。
”時不虞笑:“你的一生還長,可你的父親已經到了黃昏,留下來陪他才是對的。
還有你那個弟弟,這兩天我仔細留意過了,是個好孩子,你好好教他,他能支撐起何家門楣。
”
“是我想跟在姑娘身邊,隻有在姑娘身邊我才最自在。
”
“我也就比你大兩歲,我們還有很多年呢!
”時不虞揉了揉他的頭,像對自己弟弟一般親昵:“我身邊無論何時都有你的位置。
”
何宜生心下漸安:“我會來找姑娘的。
”
“随時歡迎你。
”時不虞看着他的眼神溫柔,還帶着寬和:“永遠都不要自貶,自賤,自輕。
我認識的宜生隻有他想不想學的,沒有他學不會的。
如果有朝一日你想科舉入仕,我也相信朝堂之上一定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若想做學問,将來必能著作等身。
”
何宜生忍耐多時的眼淚奪眶而出,姑娘待他的态度從不曾變過,就算是他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姑娘都沒有輕看他,還一直告訴他,不是他的錯,他很好。
“我一定不讓姑娘失望。
”
“不是讓我失望,是不要讓你的人生虛度。
”時不虞笑着眨眨眼:“吃很多好吃的也可以是人生目标嘛!
”
何宜生哭着笑了,講大道理的姑娘有點陌生,說到好吃的就眼睛發亮的姑娘,才是他最熟悉的模樣。
“好啦,你回吧,我們走了。
”時不虞上了馬車,掀起窗口的簾子,伏在上面又輕聲提醒了一句:“如果沒打算在這裡長居,有些事就不必說開了。
将來你可以說走就走,何家的根卻在這裡,以後能多幾個走動的親人也是好的。
至于他們那點小心思,能帶過去的就帶過去了,畢竟他們之前幫忙找你們姐弟時是真心實意。
”
何宜生知道姑娘說的是他淨身這事,也是他未歸時,父親病重在床,家中隻剩一個稚兒,何家有人生出了其他心思這事。
這事放在以前,他絕不能忍。
可跟在姑娘身邊長了見識後,這點小事已經不在他眼裡了。
“我記着姑娘的話。
”
宜生深深的彎下腰去,一直到馬車走出去很遠才直起腰來。
時不虞在車窗上伏了一會,九月的風已經不帶暑意,很是舒服。
片刻後,時不虞收拾好了情緒,揮舞着手臂揚聲道:“丹娘,我們找阿姑去啦!
駕!
”
丹娘揚鞭:“駕!
”
萬霞傷重時命懸一線,但她身體底子好,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候便好得很快。
似是料準了小心肝會來,時不虞到時她已經收拾好了包袱。
反倒是時不虞還得見兩個人。
大阿兄雖然遷任了征南大将軍,但沒那麼快到。
時不虞慶幸自己來得早,她雖然想見大阿兄,但見着了肯定要挨訓,還是不見的好。
跑路之前,她要先和清歡和範參道個别。
範參很懂她,在這裡見到她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決定,他半句都不勸,但還是告訴了她一件事。
“前幾天我收到一封皇上來信。
”
是來信,不是旨意,這其中意味很不一樣。
時不虞拒絕看信,讓他說。
範參無奈:“總結起來就是皇上借調丹娘做你的護衛。
”
“他許諾了你什麼好處?
”
“沒有。
”
時不虞一臉不可置信,這虧本買賣也做?
範參趕緊把信展開來放到自家娘子面前以示清白:“丹娘你看,真沒有,皇上隻說了借用你。
”
丹娘将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說的很委婉,但意思表達得很清楚,讓她跟随保護不虞一段時日。
“不用他借人,我本也打算跟在小十二身邊。
”
“啊?
”時不虞愣了愣:“可我沒打算帶你啊!
”
丹娘擰她耳朵:“再給你一次機會。
”
“這事給十次機會我也這麼說。
”時不虞把耳朵搶救回來,雙手捂住了繼續撚虎須:“我是去玩的,又不是去打架的,帶着阿姑就夠了。
你和範參都成親了,我還能讓你們一直分開啊!
”
“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差這點。
”這麼說着,丹娘一臉威脅的看向範參。
範參立刻舉手:“我舉雙手雙腳贊成,而且我忙着呢,一旦開戰,我一天可能都沒空和丹娘見一面,還不如讓丹娘跟着你去玩。
”
啊?
這樣嗎?
時不虞看向丹娘,帶上丹娘當然沒問題,可夫妻是可以這麼相處的嗎?
丹娘戳她額頭一下:“腦子費得還不夠?
歇歇。
”
時不虞立刻躺下,歇了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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