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來人衆多,專門在外劃了一塊地方用來停放車輛。
時不虞藏身于其中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裡,撩起簾子一角看着言十安如同喝醉了一般走得東倒西歪,被一左一右攙扶着上了馬車從容離開。
“阿姑,不可把人跟丢了,若事情有變以他安危為重,局面自有我來收拾。
”
萬霞已做好僞裝,看起來完全不是平時的模樣,利落的跳下馬車牽馬跟上去。
又等了等,見言則出現在門口,時不虞這才敲了敲車廂,馬車動了起來。
主子不見了,言則得開始找人,這時就該有人跳出來給皇帝打掩護,以免他們過早發現言十安失蹤,這個人,會是誰呢?
朱然嗎?
按計劃,隻給對方拖住半個時辰,這點時間,隻夠他們把人藏起來,不夠把人送進宮,他們也絕不會這麼輕易把那地方暴露出來。
大阿兄借給她的人手,她分了一部分專門做這個事,但凡他們露出一點尾巴都能把那地方摸出來,那這個局就可以提前結束了,言十安沒有必要再犯險。
時不虞将接下來要做的事再次捋順,待回了家,羅青已經在紅梅居外等着她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
時不虞點點頭,言十安的人手對他百般着緊,自是上心,假設對方使障眼法,也不能同時騙過大阿兄和言十安兩方的人馬,而且,還有阿姑。
“清歡此時在哪裡?
”
羅青道:“公主今日未出公主府。
”
“不能丢了她的行蹤,必須能随時找到她。
”
“姑娘放心,丢不了。
”
時不虞進了書房,示意羅青跟進來,從書案上拿起一封信遞給他:“送到夫人手裡。
”
羅青接過信,道:“此事之前不曾和夫人通過氣,若此時告訴她,姑娘恐怕會受她責罵。
”
“那我就罵回去,是她先不愛幼的,不能怪我不尊老。
”時不虞回得毫不猶豫:“聽言十安的意思,你們瞞下此事,不是擔心夫人不讓言十安犯險,而是擔心她參與進來壞了我們的計劃?
”
“是。
”羅青斟酌着用詞:“夫人近兩年越發急進了。
”
“我倒覺得這回她要是罵我,多半是罵我讓他兒子涉險,畢竟她連外邊的東西都不許言十安吃。
”
羅青搖搖頭:“您不了解夫人,她平時對公子不能說不愛護,但事情一旦和先皇的血仇有關,她對公子就是能有這般狠心。
”
是這樣嗎?
時不虞讓羅青快去送信,看夫人怎麼罵她就知道答案了。
今日裡将自己收拾得灰撲撲的何宜生端着托盤進來,将一盅湯放到姑娘面前:“萬姑姑走時吩咐,您回來後要喝一碗湯暖暖身體。
”
時不虞本沒有食欲,可一聽是阿姑說的便接過來乖乖喝了,之後換上一身鵝黃衫裙靜靜等着。
預期的時間内,言則派人回來了。
“管家把動靜鬧得很大,來參加濤聲雅集的人已經全部知曉公子失蹤。
小的回來時,窦元晨窦公子,莊南莊公子正打聽旁邊幾處宅子是誰家的。
”
“這兩個朋友沒白交。
”時不虞起身,接下來該她這個着急的未婚妻露面了。
何宜生拿了帷帽快步跟上,青衫和翟枝這一次也都跟上了,馬車一路狂奔着去往莊子上。
此時的濤聲居門口兩撥人正對峙,攔人的這方遠不及對方人多,隻是氣勢上卻也不輸。
“莊南你這話什麼意思?
言十安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不見的,還能賴到我們身上?
”
窦元晨把莊南拉回去,上前兩步行禮道:“諸位别氣,也别挑他話裡的毛病,兄弟不見了他心急之下口不擇言也在情理之中。
十安多年來獨自在京城求學,如今隻剩這麼些個下人在,連個拿主意的都沒有,還請大家别急着走,幫忙到處找一找。
十安素來與人為善,誰有事都願意幫把手,現在他出了事,請諸位看在他平素為人的份上幫把手,我們兄弟在此先行謝過。
”
窦元晨深深一禮,莊南跟着彎腰,另有幾個和他們關系都算不錯的也跟着行禮。
而且他這番話說得着實漂亮,言十安也确實有着不錯的好名聲,便是擔心惹麻煩上身的人也都不好再說要走了。
成均喻趁機應和:“窦公子說的是,我和十安公子不過是浮生集那點交情,他辦雅集都不忘給我請柬,着實是看得上我,就沖着這點,我留下幫你們找人。
”
有人起了頭,陸續便有人附和,想走的人更不好離開了。
就在這時,一輛快得車轱辘都快要飛出去的馬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彎腰出來,下馬車時要不是丫鬟扶得快差點就坐倒在地,顯然是腿軟了。
“表姑娘!
”言則高喊一聲,飛奔過去急聲道:“表姑娘,公子不見了!
”
“好好一個人,怎會,怎會突然不見的?
”時不虞一副天塌了的模樣,神情倉皇:“報官了嗎?
是不是應該報官?
”
“對,報官,小的這就去報官!
”言則說着就要去牽馬。
“等等!
”窦元晨叫住他:“我去寫名帖,你持我的名帖前去!
”
“多謝窦公子。
”時不虞朝着窦元晨深深一福。
言十安雖中了舉,但以他的門第去報官未必會被重視,但窦元晨不同。
他祖父是從三品大員,有他的名帖,便是府尹也不敢不當一回事。
“他是我兄弟。
”窦元晨擺擺手快步進屋,雅集上筆墨是不缺的。
時不虞繼續做戲,悲悲戚戚的朝着一衆人團團行禮:“小女子初到京城,出了門連方向都分不清。
各位能被表哥請來他的雅集,定都是被表哥當成朋友了的,還請各位看在這份交情上幫幫忙,待表哥回來,一定記各位的好。
”
成均喻看得嘴角直抖,師兄弟們看不到這一幕真是莫大的憾事。
不過他剛才已經出過頭,這會便不急于出聲,稍等了等。
顯然,今日邀請的人是言十安挑選過的,尚有些意氣在身上,被這麼一求懇當即便有人道:“姑娘不必擔心,十安兄說不定隻是突然有事離開一陣,很快就回來了。
”
“對對,定是如此,不然這青天白日的,人還能憑空消失了?
”
“這附近雖然有山林,但并非深山老林,應是沒有猛獸的,出不了事。
”
“我們去林子裡找找,十安兄今日是主持,被敬了不少酒,醉倒在哪裡也不一定。
”
衆人一聽覺得有道理,真就三三兩兩的散開了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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