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劍,延哥兒寶貝極了。
彭娘子哭笑不得地與杜雲蘿道:“夫人,哥兒連夜裡睡覺時都不願意松手呢。
”
杜雲蘿看着握着劍,在院子裡搖搖晃晃揮舞的延哥兒,笑個不停。
虎頭虎腦的孩子,做什麼都可愛,延哥兒不懂什麼劍法,胡亂一揮,自娛自樂的樣子,逗得韶熙園裡的丫鬟婆子都合不攏嘴。
杜雲蘿什麼都不做,隻看着兒子耍玩,就能看一下午。
周氏過來看她,也被延哥兒逗得直不起腰來:“真是厲害了。
”
蘇嬷嬷道:“等過幾年,哥兒跟着侯爺練武,也能得一身本事。
”
“練武苦,”周氏颔首,目光之中,幾分感慨、幾分期待,“我一閉上眼睛,還是連潇小時候跟着老侯爺、老爺習武的模樣,這一轉眼,都怎麼多年了。
”
杜雲蘿聞言,不禁也有些感慨。
五月過半,杜雲蘿清晨醒來,呼吸之間就全是雲蘿花的味道了。
她趕忙撐坐起來,喚道:“錦蕊兒,外頭的雲蘿花是不是開了?
”
錦蕊趕忙進來,挽起幔帳挂在鈎子上,笑盈盈道:“早上剛剛開了幾串了,侯爺在練功,說是不急着叫夫人起來看花。
”
杜雲蘿心裡癢癢的,想出去看,一個念頭轉過心田。
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我再睡會兒,把幔帳放下,不許告訴侯爺說我已經醒了。
”
錦蕊雖不知何意,但見杜雲蘿心情愉悅,便也笑着應下,伺候了杜雲蘿躺下,又把幔帳放了下來。
杜雲蘿閉着眼睛,卻是了無睡意,腦海裡一直在想着,不曉得穆連潇還要多久才練完功。
如此惴惴,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鐘,才聽見腳步聲。
她趕緊躺好了。
穆連潇見錦蕊還在次間裡,便放低了聲音:“夫人還未起?
”
錦蕊點了點頭。
穆連潇進了内室,繞過插屏,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把幔帳撩開了一條縫,看了杜雲蘿一眼,這才轉身去了淨室裡。
杜雲蘿等他走開了,這才睜開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花香。
他果然在她的枕邊放了一串雲蘿花。
青蔥指尖拂過花蕊,杜雲蘿的笑容忍都忍不住。
穆連潇從淨室裡出來,見那幔帳還落着,他好笑地搖了搖頭。
“還不起來?
”穆連潇從幔帳間探進了半個身子,道。
四目相對,杜雲蘿還捧着花兒笑,就叫他給逮個正着。
“才醒呢。
”杜雲蘿想一本正經地胡說,隻是笑容根本騙不了人。
穆連潇的指尖在她的鼻尖上刮了刮,唇角下意識地一挑,眼底全是笑意:“裝睡還想騙我?
你什麼時候睡着,什麼時候醒了,我豈會不知道?
”
被拆穿了,杜雲蘿也不惱,把雲蘿花捧到穆連潇的眼前:“好看,我喜歡。
”
杏眸含水,波光潋滟,人比花嬌。
輕柔軟糯的聲音就在耳邊,勾得穆連潇心馳神往。
掌心按在了她的後脖頸上,穆連潇湊過去在杜雲蘿的唇上輕輕一碰,而後便加大了些力道。
唇舌交纏,親昵又溫暖。
等杜雲蘿氣短了,穆連潇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勻氣,薄唇挪到了她的耳邊,歎道:“是好看,我喜歡。
”
清朗的聲音裡帶着些許喑啞,一笑一頓都有獨特的調子與味道,隻聽他的聲音,就能讓杜雲蘿從心底裡露出笑容來,何況說得還是這種情意綿綿的話。
她靠着穆連潇,直到肚子裡的小東西踹了她一腳,杜雲蘿才松開了他。
等梳洗妥當了,杜雲蘿出了屋子去看,花架上的雲蘿花才開了一小半,紫色花串垂下來,在微風中輕搖。
延哥兒看得目不轉睛,伸着手兒想去夠花卻摸不到,急得直扭身子。
等屋裡擺了早飯,他才叫香噴噴的米糕給吸引了,乖乖坐下吃飯。
之後的幾天裡,花串越開越多,連莊珂都來看了一回,直誇好看。
不僅是白日裡,夜間也能聞到清風送來的花香。
杜雲蘿這幾天歇得并不好,肚子會一陣一陣地痛,就像是那孩子也急着要來看花一樣。
周氏與杜雲蘿商量了,提前就讓穩婆住進了府裡,免得臨時發作起來,手忙腳亂的。
半夜時,杜雲蘿又醒了,肚子痛得她忍不住要哼出聲兒。
怕吵到穆連潇,她努力忍着,直到實在忍不住了,一聲輕叫溢出了唇角。
穆連潇一瞬就醒了,握着杜雲蘿的手,道:“又痛了?
”
“臨盆前就是這樣的,”杜雲蘿哼道,“我估摸着就是這幾日了,比之前算得會早個十來天,早一些生下來也好,可重死我了。
”
穆連潇淺笑。
十月懷胎着實辛苦,尤其是最後幾個月,連夜裡睡覺都不能翻身。
杜雲蘿的兩條腿有點兒浮腫,全靠錦蕊和錦岚兩個丫鬟替她按壓,才稍稍減輕了些酸痛。
早十來天落地,少吃十來天的苦頭。
“天還沒亮,你再睡會兒吧。
”杜雲蘿柔聲說着,話音才剛落,她的眉頭又痛得皺緊了,咬牙道,“幾更天了?
”
穆連潇摸了枕邊的懷表看了一眼:“快五更了。
”
杜雲蘿深吸了一口氣。
夏日裡天亮得早,再忍忍就行了。
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可無奈這小東西鬧騰,杜雲蘿實在忍不住。
“我大概是要生了,等天亮之後,就把我挪去産室吧。
”杜雲蘿喘着氣道。
穆連潇一怔,而後便坐起了身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外間裡的錦蕊也醒了,披好衣衫、趿着鞋子進來,等着主子們吩咐。
穆連潇當了一回父親,可婦人生産的事兒,他是半點不懂的,便道:“讓洪金寶家的過來。
”
錦蕊還沒嫁過人,一樣是摸不到頭腦的,趕忙便去了。
杜雲蘿的肚子痛過了一陣,她一面勻氣,一面道:“哪有你這麼心急的?
天還沒亮就把人都叫起來。
我便是要生了,也還要好幾個時辰呢。
”
穆連潇聞言,深邃的眸子裡添了笑意。
他着實是緊張了的,可妻子要臨盆了,哪個丈夫會不緊張?
摸了摸鼻尖,穆連潇笑着道:“我是怕這小東西更心急。
”
杜雲蘿莞爾。
分明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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