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杜雲荻忙不疊搖了搖頭:“她、她今日是頭一回進來,若是曉得她是這等直接就往屋子裡走的人,兒子怎麼也會攔着她的。
”
甄氏細細觀察杜雲荻神色,見他有些尴尬,有些慌亂,卻不似說謊。
虧得是頭一回進來,若是三番五次如此,杜雲荻的名聲也不好了。
隻是,甄氏聽杜雲荻的口氣,似是對施蓮兒有些忌諱的模樣,前回四水和常安分明說過,自家爺是個耿的,壓根就沒往那方向思索施蓮兒的行為,莫非……
甄氏沉下臉,低聲道:“攔着她?
她一個姑娘家,你怎麼攔她?
拉拉扯扯的更不像話。
”
“這不是……”杜雲荻臉上一紅,避開了甄氏的目光,“這不是讓她哥把她帶回去了嗎?
”
杜雲蘿坐在一旁,半句話沒說。
隻看杜雲荻反應,她隐約覺得不太對勁,便不顧甄氏擰眉,道:“哥哥莫非是中意那施姑娘?
”
“你别胡說!
”杜雲荻的聲音一下子擡高了,話音未落,自個兒也曉得不妥當,壓低了聲音,“我還要臉面呢。
”
杜雲蘿眨巴眨巴眼睛,撲哧就笑了。
尋常這種狀況下,不是應該說“别壞了姑娘家的名聲”之類的話嗎?
杜雲荻卻直接說了他自個兒的臉面。
可見,杜雲荻對那施蓮兒是不喜歡的,甚至是躲着的。
他現在的反常,完全是因為他叫個姑娘攆着跑的事情叫母親和妹妹知道了,他别扭壞了。
杜雲蘿越想越好笑,叫甄氏狠狠剮了兩個眼刀子,還是屏不住。
捧着肚子躲在裡頭去笑了。
杜雲荻聽見她的笑聲,薄唇緊緊抿着,偏過頭不吭聲。
甄氏是通透人,哪裡會看不明白,前一回斟酌着沒有說,是擔心這本沒有的事情,叫她一說穿。
反倒讓杜雲荻上了心。
适得其反,而今杜雲荻已經看透了,她也就不用擔心那些了。
拍了拍兒子的手。
甄氏語重心長道:“那位施姑娘對你的态度,你自個兒拎得清,母親也就放心了。
你是父母唯一的兒子,蓮福苑裡又對你希望頗高。
你一定潔身自好,莫要惹些不好的傳聞讓老太爺、老太太傷心。
母親本想着。
那施姑娘若是個曉事的,隻是在一些細節上不夠注意男女之防,那麼點撥兩句也就知道了,可剛剛看來。
她是存心如此。
你知道讓施仕人拖她回去,可你也要明白,人家畢竟是親兄妹。
萬一、萬一起些不好的心思,你把寶兒押在人家哥哥身上。
到時候是要吃虧的。
别說什麼損了名節毀了姑娘,你鬧出些動靜來,不說你父親,連老太爺都要擡不起頭來,到時候呢,人家得償所願,你有苦都沒處說,隻能認栽。
越是矜貴,越要謹慎。
”
雖然甄氏這般說施仕人,杜雲荻并不全然認同,但甄氏是一番關切之心,他又素來孝順,便點了點頭。
裡頭杜雲蘿笑夠了,甄氏的話一字不漏地落在她的耳朵裡,她的心倏然沉了下去。
她知道,甄氏說得對極了,甄氏所提醒的,不就是幾年後杜雲荻的處境嗎?
施家人就是施家人。
施蓮兒算計杜雲荻,施仕人豈會不知情?
施仕人答應把事情拖到唐氏生産之後,轉頭施蓮兒就哭上門來,說她叫施秀才趕出了家門,一看就是這一家三人唱的一出戲。
施蓮兒那點名聲有什麼要緊的,她拖死的是等缺的杜雲荻,是眼瞅着要升職的杜懷禮,若是消息傳出去了,杜家還怎麼擡頭做人?
參到禦書房的折子都夠杜家喝一壺的了。
杜雲荻真是啞巴吃黃連,擡了施蓮兒進門。
随着施仕人的高升,施蓮兒在後院裡作威作福。
唐氏為此對杜雲荻離心,姐兒又是個藥罐子,金山銀山砸下去,最後還是沒活到成人,唐氏就這麼一個心肝尖兒,整個人都要瘋魔了。
想起那些往事,杜雲蘿怄得要命。
沒有不要臉的施家人,杜雲荻與唐氏和和美美,姐兒平平安安,哪裡會生出這麼多破事來。
杜雲蘿凝重的神色落到杜雲荻的眼中,他微微一怔,突然間就想起法音寺裡的事體了。
當時,穆連潇出手救了人,又很快松手,他不失仁義,又不會受人把柄。
若他那日救的不是杜雲蘿,若那****沒有松手,被救之人借勢拉住他抱住他胡亂嚷嚷,人人看的都是穆連潇的笑話,而非那胡攪蠻纏之人。
越是矜貴,越要謹慎。
杜雲荻細細品味着甄氏這句話,末了,鄭重道:“母親,是兒子考慮不周,這次知道了,往後一定防備着。
”
甄氏滿意地颔首,看來,杜雲荻是聽進去了。
面對母親幼妹,杜雲荻尴尬之餘,有些話還是吐了出來:“本來,兒子也沒往那個方向想她,可大姐出嫁之後我回到書院,我就覺得她越來越奇怪了。
起初我隻當是想岔了,沒憑沒據的,跑去和施仕人通氣,反倒顯得我心思叵測,所以一直躲着她。
沒想到,今天……”
杜雲蘿歪着頭,和甄氏交換了個眼神,看來自家哥哥不是個無可救藥的書呆子,好歹他看出了施蓮兒的企圖心。
隻是,杜雲荻既然知道,前世為何還是着了道?
是因為幾年下來施蓮兒沒半點動靜?
還是因為當時他已經成親,唐氏又挺着個大肚子,他覺得施蓮兒不會上趕着做妾,他已經安全了?
杜雲蘿說不清,但甄氏都這般提點了,杜雲荻再不當心,門口還有兩個怕叫甄氏收拾的膽小鬼呢。
甄氏也想起了四水和常安,喚了他們進來,狠狠耳提面命了一番,得了兩人豁出命去都不會讓四爺受了小人算計的保證,這才作罷。
“母親和妹妹怎麼突然來了?
”杜雲荻尋了機會問了一句。
甄氏笑着道:“月底是你外祖母五十大壽,母親好些年沒回去了,趁此去你外祖母跟前磕個頭。
不單單是雲蘿,你父親也一道來了,這會兒應當是與韓山長在說話呢。
”
提起外祖家,杜雲荻也有些向往,隻是前些日子他才請過假,不好再耽誤功課,便不提了。
杜雲蘿湊過來,道:“大姐夫回書院了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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