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同知帶着幾個衙役直接送來了一具屍首,齊氏一眼認出來是後門上的劉婆子,在場的女眷們都被吓得花容失色。
人是被一刀斃命的,同她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輛馬車,在馬車的角落裡找到了标記着謝家所屬的木牌及一顆散落的小金錠。
京兆府的人稱,在城門口,有人看到這個婆子拿着錢買幹糧和衣物,是被劫财害命無疑了。
都是些養在深閨裡的太太姑娘,如何見過這樣的慘狀,都被吓得腿腳發軟。
謝頌華卻将那顆帶了血的金錠拿到齊氏面前,“母親,這可是你丢的金子?
”
這不是明晃晃的打臉是什麼?
剛才還在說她是賊,轉眼這個真的賊就死在了面前。
齊氏的臉上一片慘白,也不知是被氣的也是被吓的。
謝淑華連忙将她護在身後,“四妹妹,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敢拿這種死人東西,還這樣故意來吓娘,還不趕緊把它扔了!
”
齊氏扶着謝淑華的手,終于情緒穩定了些,對着謝頌華橫眉冷目,“你這是什麼意思?
!
是在指責我冤枉了你?
”
京兆府的人還在,謝雲蒼看着妻女之間的争端,臉色有些難看。
謝頌華卻立刻轉向了謝雲蒼,“母親誤會了。
父親,這一百兩金子可不是小事兒,方才說劉婆子是後門上的,一個後門上的婆子怎麼到的母親房裡偷東西,這若是沒有内應,怕是做不到吧!
這種吃裡扒外的東西,今日隻是偷了些錢财,要是回頭竄通一氣溜進父親書房裡,偷點兒什麼東西帶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
謝雲蒼原本見着有外人在,想要息事甯人。
謝頌華的這話倒是提醒了他,當即便請求京兆府那邊追查劫匪的事兒,然後便轉向齊氏,“這件事情,内外院一起徹查!
”
加上了外院,就不僅僅是齊氏的事兒了,這在府裡傳開了,丢的是她的臉。
齊氏心裡有氣,卻也不敢對謝雲蒼埋怨,隻能應下,轉臉卻冷飕飕地朝謝頌華橫了幾眼。
眼見着京兆府的人要走,謝頌華連忙道:“幾位差爺留步。
”
在衆人疑惑不解的神色中,謝頌華朝他們行了一禮,“我是從小地方來的,但是也知道,各府府衙都是青天大老爺坐堂,我們家昨晚上出了條人命,還想請幾位……”
“頌華!
”謝雲蒼忽然勃然大怒,直接打斷她的話頭。
謝頌華像是才發現父親的怒容似的,猛然掩口,戰戰兢兢道:“是我失言了,原是想着差爺們見慣了這樣的事兒查起來更快,且今日我在姨娘房裡發現了一些證據,想着早點兒破了案,也叫小弟能早日得口吃的活命。
”
她說是住了口,卻短短幾句話就将事情抖了個差不離。
謝雲蒼被氣得變了臉色,那同知帶着幾個差役更是垂着頭,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這是我的家務事,就不勞各位了。
”
聽到他這話,京兆府同知立刻帶着手下告辭,謝頌華卻立刻開心地出聲問道:“這麼說,父親也知道姨娘是被人害死的了?
您會秉公查明是嗎?
”
人都還沒走遠,謝雲蒼隻能咬牙切齒地應下,“這是自然!
”
“父親英明又睿智,這樣的事情,我想您一定能查清楚,小弟跟前那個嬷嬷看上去老實有餘,機變不足,他這才出生,竟餓到現在,不如女兒先抱過去照顧兩天吧!
”
齊氏已經被這個半道上認回來的親生女兒氣得頭暈,聽到這話再一次呵斥,“胡鬧!
哪有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帶孩子的?
”
謝頌華卻笑眯眯道:“母親不用怕我勞累,小弟他生母死得蹊跷,也不知道幕後兇手是誰,現在将他交給誰都不穩妥,倒是我跟他無冤無仇的,最清白不過,你說是吧,父親?
”
謝雲蒼被她煩得眉心直跳,立刻趕蒼蠅似的揮手叫她離開。
張嬷嬷抱着孩子已經等在了外頭,聽到裡頭的動靜,見着謝頌華出來,就要給她跪地磕頭。
卻被謝頌華先一步将孩子抱了,“去廚房!
”
大廚房裡的管事娘子聽到謝頌華說要牛乳,立時兩隻眼睛立了起來,“府裡的東西自來各有份例,四姑娘這忽然來要,我們如何給得出來?
這不是為難我們嗎?
”
謝頌華也不多說,直接抄起路邊一塊石頭就要往鍋裡砸,“給不給?
”
管事娘子頓時被她這個舉動給弄懵了,“你……”
“我告訴你,我是府裡的四姑娘,懷裡這個是府裡的小少爺,别說一口牛乳了,就是要你們現在給我整桌席面來,那也使得,我勸你現在立刻給我拿出來,不然我砸了你的廚房,再到父親那裡去哭訴。
你們可不會說是得了誰的授意,要生生餓死我們姐弟倆吧?
還是你們是要跟我動手?
那我可就直接上大門口哭去了,說你們奴大欺主!
”
她手裡仍舊抄着那塊大石頭,一張小臉上滿是冷意,看她的樣子,可真幹得出這般不要臉面的事兒。
裡頭立刻出來另一個人打圓場,将那人拉到一邊後又訓斥起她不懂事,當即便叫人拿大缸碗裝了一碗牛乳。
謝頌華也不客氣,什麼大米小米雞蛋木炭通通讓裝一些,說是小少爺年紀小,要吃的次數多,怕來去麻煩,幹脆在自己院子裡燒個小爐子。
最後還不忘指使了兩個廚房的婆子幫着把東西運了過去。
張媽媽一路趟眼抹淚,還沒說感謝的話,謝頌華就直接襁褓中的嬰兒,“别廢話,趕緊喂!
”
張媽媽分得清輕重,當即便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喂吃的。
看她手法還算老練,謝頌華便不再多言,轉臉開始打量自己的這個院子。
她住的這個院子其實倒是不小,隻是太簡陋了些,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越發顯得空空蕩蕩。
屋子裡的家具倒也還行,隻同樣空空蕩蕩一件裝飾也無,床上的被子是新的,卻也簡薄。
唉,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好的是大家姑娘的身份呢?
就這?
不過,日子都是人過出來,謝頌華不怕窮,但是怕受憋屈。
想要她的命是嗎?
那就等着瞧!
剛坐下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綠瑩瑩的指環還在,說不得日後還能換錢,萬一磕壞了那損失就大了。
謝頌華想将它摘下來,卻發現這指環就跟長在肉裡似的,竟然紋絲不動。
她又取了些水,又找了些油,試來試去,還是動不了。
原本覺得這是個好東西,現在看着完全摘不下來的樣子,謝頌華又覺得有些詭異。
幹脆找了個榔頭出來,想着要不直接砸了算了,正在小心瞄準,忽然聽到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