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頭的血腥味兒,像是還彌漫在衆人的頭頂,京城裡裡外外都是一片肅穆的樣子,街上仍舊人不多。
謝頌華也沒有出門,隻是派人日日去謝家和宅子裡看看情況。
江氏夫妻還好說,因為根本沒有親眼看到什麼,日日在宅子裡替她養東西,隻是每日不出門而已。
謝家的情況卻不大好。
謝老夫人和齊氏齊齊病倒,齊氏不好說是不是因為之前那個原因對外宣病。
但是謝老夫人着實是有些不大好。
第三日聽說還沒有起色,謝頌華便幹脆駕了馬車去了謝府。
外頭街上的一片零落的樣子,與之前的熱鬧相比實在截然不同。
到了謝家,見到她過來,餘氏和謝文鸢都松了一口氣,「三丫頭來了就好了,快去看看你祖母,太醫來了也瞧不出什麼,隻說是年紀大了。
」
這麼一說,謝頌華就知道,大概就是在宮裡頭受到了驚吓,現在将一些陳年的舊疾給勾出來了。
謝老夫人見到她還笑了笑,「一點兒小事兒,怎麼還特意将你給叫了過來,現在外頭亂的很,你合該多在王府裡呆着,沒事兒不要往外跑,萬一不小心惹上些什麼事兒就不好了。
」
話是這麼說,但是謝頌華還是看得出來,謝老夫人的病怕是沒有那麼簡單,才兩天沒有見,臉色肉眼可見地衰敗了不少,頭上的白發也變得更明顯了。
「王府王爺不在,我一個人呆着也無聊,倒不如來祖母這裡坐坐,隻是正巧我知道點兒岐黃之術罷了。
」
說話間就已經搭上了謝老夫人的脈搏,細細地聽了一會兒,眉頭卻皺了起來。
謝文鸢一見便有些緊張,「怎麼樣,可是有哪裡不對?
」
「哦!
沒有!
」謝頌華又換了一隻手,同樣聽了好一會兒,才笑着安撫道,「倒不是什麼大病,隻是身子虧損了些,加上早前生的那一場病,有些勾起來了舊疾。
」
雖然口裡說是不打緊,謝老夫人到底還是有些緊張,聽到她這話才放下心來。
謝頌華又拿了之前太醫開的方子來看,笑着道:「太醫開的倒是沒有錯,不過他不及我對祖母身子的了解,有些地方還是要變動一下,我這就去重新拟一個,先抓兩副藥吃吃。
」
謝文鸢連忙道:「我随你去,立刻便吩咐人去抓藥。
」
等到了外間,果然看到謝頌華的面色沉了下來,謝文鸢也跟着嚴肅了表情,「在外頭來了,不用瞞着。
」
「祖母又中毒了。
」
雖然心裡有點兒準備,可謝文鸢還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中毒。
她當即将人往外頭拉了,找了個沒有人的地方才開口問:「你确定嗎?
前日入宮的時候還好好的。
」
「确定,」謝頌華毫不遲疑,「不但确定中毒了,而且還确定是之前中的那種毒。
」
「什麼?
!
」這一次謝文鸢更是難以相信,「你是說,原來那個給母親下毒的人又出手了?
」.
那年冬天老夫人中毒,若非謝頌華還說不得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隻是後來雖然找到了兇手藏毒的方法,卻一直沒有找到幕後黑手。
卻沒有想到如今那人竟然再一次出手。
「可有性命之憂?
」
謝頌華輕輕搖了搖頭,神色卻半點兒不見放松,「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這個毒上回我能替祖母解了,難道這一次我還不能解麼?
為何兇手故技重施?
顯然如此根本達不到謀害祖母的目的。
那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
她這麼一問,謝文鸢也愣住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要不然,搜吧!
」謝文鸢咬了咬牙,「壽安堂裡就
這麼多人,也就這一兩日的功夫,我就不信搜不出來。
」
她這麼說,謝頌華才想起一件事情來。
去年有一天芍藥忽然找了過來,拿出了老夫人所中的毒藥……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是念頭去的太快,謝頌華一時間想不明白。
她下意識地阻止了謝文鸢,「不急,這事兒暫且還是先悄悄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打草驚蛇不大好,且等父親回來,偷偷地告訴他,一起商量看看。
」
謝文鸢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下來,「那其他人呢?
」
「先看看父親那邊的說法吧!
」
隻是沒有想到這一等等到了天黑,謝雲蒼都沒有回來。
才想起來,最近這兩天朝中後宮都是一片混亂,還有皇後的治喪事宜到如今都沒有個确切的說法,因為裕豐帝根本不理會這件事。
信已經送去了大同,按道理來說,今晚上就能收到蕭钰的信,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想法。
心裡的事兒太多太雜,謝頌華就覺得腦仁兒有點兒疼。
外頭的街道原本就冷清了許多,入了夜更是沒有什麼人氣兒……
想到這裡,謝頌華心裡陡然一驚,不對!
哪怕沒有人氣,也不該這麼冷清才對!
她立刻撩起車簾,才發現馬車進了一條死胡同,而原本坐在前頭的車夫已經不見了蹤影。
馬車正對的屋頂上站着一個人,一個面色慘白的人。
韓翦!
又是這個讓人窒息的人!
不過,謝頌華很快就發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是那個守在她周圍的暗衛。
「謝姑娘如今的派頭倒是大了很多。
」
韓翦的聲音仍舊是那般陰柔,在這樣的夜色裡,越發顯得陰寒。
謝頌華保持着撩起車簾的動作,語氣淡淡的,「你如今應該叫我宸王妃。
」
「但是韓某不大喜歡這般稱呼,」韓翦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畢竟,你跟宸王又并非真正的夫妻。
」
他話音才落,那暗衛便瞅準時機,直接對着韓翦發起了進攻。
誰知死變态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在暗衛快要靠近他的時候,忽然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兩個人影,直接擋在了那暗衛的面前。
如此一點兒聲響都沒有,可見那兩人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
謝頌華不由捏緊了拳頭,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邊纏鬥的三個人。
韓翦仍舊滿身閑适的感覺,站在屋頂上。
隔得太遠,她不大能确定對方臉上的表情,看不知道為什麼,謝頌華總覺得他似乎是在笑。
不過,她可沒有對方的輕松心情,謝頌華的目光始終落在那三個人身上。
看得出來,那兩個人到底還是不如自己那個暗衛的武功高,可是到底還是給纏住了。
韓翦便在這個時候足尖一點,直接朝謝頌華的馬車掠過來。
謝頌華下意識地就要躲開,可對方動作之迅疾,着實非她這種沒有半點功夫的人能夠避開的,幾乎是立刻,那隻如鐵鉗般的爪子就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