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這邊來吧!
”
衆人齊齊聞言齊齊看過去,謝頌華這才發現謝雲蒼是在跟她說話。
謝雲蒼身邊有眼力見的手下立刻便在他旁邊加了把椅子。
謝頌華也不扭捏,當即便在謝雲蒼旁邊坐下了,然後低聲說了一句,“謝謝父親。
”
謝雲蒼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等了好一會兒,謝頌華才聽到旁邊傳來低低的一聲回應,“嗯。
”
謝頌華坐在了謝雲蒼旁邊的事兒,讓在座的衆人紛紛側目。
謝雲蒼是謝家家主,平素一顆心大部分都放在公務上,于子女頭上,着實沒有多少在意。
最多不過是對二公子的課業比較看重,女兒們就差了不少。
就是從前二房唯一的嫡出小姐謝淑華在謝雲蒼這裡,最多也不過就是想起來了問一句。
重要的場合讓女兒坐在身邊的事情,謝雲蒼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似乎在他的眼裡,女兒隻要跟着母親在内宅安心長大等着嫁人便可。
因而此時謝頌華自己不知道,謝雲蒼随口的一句話,落在其他人眼裡意味着什麼。
謝淑華眼睛都氣紅了,養了兩個多月的指甲也被她在不知不覺間捏斷了兩根。
直到齊氏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才察覺到痛,回過神來便怯怯地朝齊氏看了一眼,語氣有些黯然,“娘……”
“淑兒不要多心,今天是跟張姨娘的事情相關,你爹才安排她坐在上面。
”
聽到齊氏這麼說,謝淑華心裡才好受一點兒。
也對,父親從來都不關心内院女兒們的生活,怎麼可能忽然就關心起謝頌華來?
還不是因為張姨娘的死,甚至還讓她住去了外院。
就讓她得意一會兒,隻要籠絡住了齊氏,讓她們親母女越來越離心,将來有的是時間治她!
謝頌華不關心此時謝淑華在想什麼,她把孩子從張媽媽手裡接了過來,讓他在自己的懷裡坐着,這樣,待會兒他能看得更清楚。
謝雲蒼有四位姨娘,還有幾個沒名分的姑娘,加上身邊伺候的人,這會兒人到齊了,烏壓壓的幾乎占滿了院子。
“把人帶上來。
”
謝雲蒼的聲音有些冷,外面的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随即便拖着一個頭發淩亂,形容憔悴的女子過來。
謝頌華眯着眼睛看過去,原主的記憶裡倒是有這個人,當日來的時候,在頤和堂她與謝雲蒼内院的人都打過照面。
這個周姑娘在這些女子當中相貌是拔尖兒的,謝頌華還記得她有一把好嗓子,說話時如黃莺出谷似的。
“老爺!
”那周姑娘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在看到謝雲蒼之後,眼神陡然清明起來,連忙跪着就往前行,“老爺饒命,都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做下這等滔天禍事,求老爺看在我好歹伺候您一場的份上,饒了我這一遭吧!
”
這一次查張姨娘的死因,是謝雲蒼直接讓自己的心腹查的,甚至沒用任何一個内宅的人,因而雖然人心惶惶,猜測不斷,但是内裡的情形,實際上大家都不清楚。
這會兒看到這個周如意上來就自己認罪,衆人才吃了一驚,這是……已經全部審清楚了?
!
齊氏也似乎非常吃驚,當即便站了起來,“好你個周氏,虧得張家妹妹從前待你如親姐妹般,你竟然要害她性命?
!
”
周如意當即砰砰磕頭,痛哭陳情,“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來府上的時候,明明老爺更寵愛我,都說我分走了張姐姐的寵,誰知道沒幾日功夫,老爺又仍舊更愛往張姐姐屋子裡去。
我們倆本來就住得近,那邊動靜我這邊聽得清清楚楚,張姐姐更是因此有孕,擡了姨娘,我心裡嫉恨難當,才……才做了錯事。
”
“你……”齊氏指着她,手指都在發抖,“你們本都是伺候老爺的人,老爺不愛往你那裡去,你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竟然起這等歹心!
竟害得張姨娘慘死,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
謝雲蒼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對齊氏說的話也沒什麼表示,“現在衆人都在,你說說你當日所為吧!
”
周如意擡眼看了謝雲蒼一眼,當接觸到他冰冷的眼神時,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委頓在地,也不敢在求情了,隻将事發當日的事情一一說清楚。
同張媽媽所說的差不多,先是買通了兩個丫鬟,然後騙着張媽媽去廚房要酒菜,一個給張姨娘端醒神湯,那湯裡其實加了川牛膝和夜交藤。
夜交藤本就有安神的作用,加上點上的夢香甜,張姨娘喝完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可那川牛膝卻是孕婦禁用的活血通瘀的烈藥。
兩相作用之下,張姨娘因為牛膝骨必定很快就要發動,可她同時也會因為藥和香的作用而失去力氣。
生孩子這種事情,若是産婦沒有力氣,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張媽媽發現不對,立刻将香滅了,然後派人四處去喊人叫大夫。
誰知一直不見人來,外頭也靜悄悄的,張媽媽怕等不及,才自己出去了,誰知道黑燈瞎火的,竟然在橋上跌了一跤,撲騰了好長時間,好容易才沒被淹死,等回去的時候,就出了事兒。
而謝頌華,周如意則表示是她自己不放心,在将閑雲閣的人全部支空了之後,自己還進去看了一眼,确定張姨娘在這種情況下會一屍兩命才出來。
偏偏遇到從頤和堂去宴春台的謝頌華,想到謝頌華本來就有災星的名頭,因而故意讓自己身邊的婆子趁着夜色假裝成張媽媽,拉着謝頌華進去求救命。
一來借謝頌華災星的名頭将這件事情遮掩過去,二來也算是讓謝頌華做個見證,橫豎不與其他人相幹。
隻是她沒想到,謝頌華竟然會剖腹取子,救下了張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還把事情徹底鬧大了。
閑雲閣的位置比較偏,就隻有周如意住得近,再就是宴春台,卻也要繞很遠,往主院更是要過河穿橋,這一番說辭,倒是滴水不漏。
和張媽媽以及原主的記憶也都吻合,後面跪着的那一長串是廚房的以及周如意口中涉及到的人。
謝雲蒼既然能将這些人挖出來,那說明已經對過口供了。
此時在場的衆人臉上大多都是驚駭,大約誰也沒有想到張姨娘的死後面竟然有這麼嚴謹的布局。
謝頌華悄眼打量旁邊的謝雲蒼,見他雖然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可眼神卻陰沉得吓人。
她思量了一下才開口,“周姑娘說得話,與我那日遇到的情況差不多,隻是我有兩件事情不大明白,還要問一問周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