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越發覺得難以置信。
東宮沒有任何一個皇子，到如今也不過就是兩個郡主而已。
别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太子心急。
她更知道，就算是太子着急上火了，她們這些人也不可能生得出來，得知方解憂懷了身孕，太子怎麼可能會高興？
怎麼可能會還讓人給方解憂送藥？
還有四皇子……
想到四皇子，慧敏仔細想了想，才發現自己的記憶中，似乎幾乎沒有這位表哥的身影。
對了！
小時候，幾位表哥都在上書房裡學習，跟着那些名宿大儒。
隻有這位表哥，卻是去了國子監跟那些外頭的人一起學的。
就這還是因為都察院一個新來的禦史，想方設法地想要給自己博取點兒名聲，才将四皇子的讀書的事兒說了出來。
然後四皇子就去了國子監。
這是四皇子身上一張撕不掉的标簽，誰都知道皇帝不喜歡四皇子，都知道這個皇子從出生開始就不被重視。
所以朝廷上上下下，京城内内外外都未曾将這位皇子放在眼裡。
甚至平日裡，大家都不記得有這麼個人。
宮中那些要緊的宴會，經常忘記他的名字，可就算是他沒有去，也沒有任何人會發現這一點。
四皇子就是宮裡的一個隐形人。
這麼說還不怎麼準确，因為他哪怕是沒有成年的時候，在宮裡的時間也很短。
很多時候，大家不會想起他，更沒有關心過他去了哪裡。
慧敏想了想，似乎是聽到葉容時說過，四皇子實際上去過很多地方。
和那些普通的書生似的，在讀了一定的書之後，開始負笈遊學，就為了見識天下各地的風土人情，将自己在先生那裡學到的東西具象化。
當時她隻是當個笑話聽聽就算過了，甚至當時聊天的重點都不在四皇子的身上，而是那些學子的負笈遊學。
想到這裡，慧敏身上一陣陣地發寒。
她不是很懂政治，更不大懂人心。
可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皇子，能夠讓自己如此低調于所有人眼裡，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兒。
就比如六皇子，實際上他的出身，比四皇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沒有人會忽略他，雖然衆人談起他的時候，更多的注意力也是放在三皇子的身上，可是這個人的名号始終都在大家的心裡。
要不然太子也不會對他百般防備。
那麼四皇子呢？
無！
甚至有一次提起四皇子的時候，太子卻是一句：四弟就是太笨了，什麼事兒都不會去争取。
慧敏想到今晚上的異常，想到太子的離開，越發覺得身上發冷。
不行，她得要想個辦法。
如今她不是别人，她是太子妃！
慧敏想也不想便往宮裡去。
可是當馬兒行至街心的時候，她又開始猶豫了。
這樣的選擇就是對的嗎？
她頭一次開始後悔，為什麼最終沒有回母親那封信，為什麼将趙嬷嬷送走了。
她才發現自己在這樣關鍵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如何選擇，而且身邊竟然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忽然，遠處傳來火光。
慧敏被那個方向吸引，眉頭一皺，這才反應過來，那裡是六皇子的府邸。
「怎麼會……」
慧敏的呼吸都變慢了，她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難道……」
難道是那幾
個底下人怕六皇子禍及他們，直接弑主了。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不對！
這個時候不管六皇子是怎麼死的，對于太子來說，都是極大的不利。
她沒有時間了，隻有這一次機會。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慧敏毫不猶豫地往郡主府去。
因為她已經「死」了，所以郡主府也空置了下來，但是并不代表這裡面就以破敗。
畢竟她離開并沒有多久，當初給她設的靈堂已經拆了，但是屋子裡還有許多當時做法事留下的痕迹。
慧敏直接走到當初放那具空棺材的地方，然後掀開其中的一塊地磚，從裡頭拿出一塊明黃色的布匹包着的東西。
或許這就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她不要死！
她不可能會死！
等她走出來的時候，外頭已經變天了。
天邊的那顆星子似乎都已經暗淡了下去，這是天亮之前最為黑暗的一段時間。
她心裡如此念叨着，然後趕緊找了塊布，将那東西包了起來，然後打了個包袱綁在自己的身上。
又回到自己原來的屋子裡……
這才發現這屋子裡的東西竟然都叫人翻完了。
「這幫***！
連我的東西都敢翻！
」
可是這個時候不是感歎這些事情的時候，慧敏幹脆在地上抹了一把灰擦在了臉上，然後又将頭上的所有首飾都摘了下來，找了塊布給自己打了個包頭，去下人房裡找了一身衣裳換上，如此心裡才算是安穩了一些。
钰哥哥，若是你在京城的話，你這個時候會怎麼做？
你心裡是如何想的？
你會希望太子登基麼？
還是你心裡也有别的想法？
可是……
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想法，我也不可能知道了。
這世上大概沒有人知道你心裡對于這件事情的看法吧？
或許……
或許那個女人知道？
畢竟聽說你與她的感情不錯，雖然我從來不信。
慧敏如此想着，将那包袱抱得更緊了一些。
外頭的聲音越發大了，是從城門口傳來的。
看來太子手底下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至少還有一群蠢貨，覺得自己投靠了明主。
但是京城這個時候攏共也沒有多少人在睡着，甚至那幾戶重要的人家幾乎都是徹夜未眠。
謝雲蒼坐在書房裡，一句話都沒有說。
整個書房安靜得幾乎落地一根針都能聽得到。
但是實際上，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在。
謝家的三兄弟以及書房裡養着的那些個幕僚，甚至連謝老夫人都坐在這裡。
謝非梧看了看兩個兄長，又看了看外頭的夜色，終于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一直走到窗邊，若是有人仔細看他，就會注意到他連手指都在顫抖。
「老三你坐下！
」謝老夫人忽然開口，語氣有些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