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終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更沒有像小青那樣的功夫。
而這兩個太監顯然是練家子,沖過來的速度特别快,下手也十分狠絕。
面對這樣淩厲的攻勢,謝頌華除了躲還是隻能躲。
若非這個地方地形複雜,有喬木及假山,她早就已經被砍中了。
隻是可恨自己方才沒有注意,竟然跑到這麼個地方,簡直像是入了死胡同,而且離那些熱鬧的地方又有些距離,這邊的動靜甚至都傳不過去。
她想要求救,卻又擔心周圍還有對方的幫手。
按照正常的情況下,如果是她,想要對付這麼一個人,哪怕覺得下手容易,也不會隻派來這麼兩個人,大概率外圍還有其他人在守着,隻恐出現萬一。
最重要的是,這裡是宮裡。
看着偌大的一座皇城,實際上都在那些最上面的人牢牢掌控着。
比如太子。
聽到說有人在圍堵謝頌華,太子隻是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下,才問道:「是誰的人手?
」
「東廠。
」
「哦!
」聞言太子便笑了,「那關孤什麼事兒,讓他們一對夫妻去底下相伴,也算是我對這位王叔的善意了。
」
底下人聞言便立刻應了一聲,然後飛快地退下了。
另外便又有一人着急地走了過來,「乾元宮那邊的情況似乎不大好。
」
「真的?
」
這才是太子真正關心的事情,「如何個不好?
還沒有召見孤麼?
」
「沒有,但是已經召了好幾個太醫過去了,恐怕……」
太子聞言卻是臉上一松,笑着搖頭道:「還沒有到那一步,韓翦呢?
」
「似乎……也不在那裡。
」
「加強皇宮的守備,另外,讓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見孤!
」
「殿下,宮門已經下鑰了。
」
聽到這話,太子便皺了皺眉,「難不成孤連這個權利都沒有麼?
」
「萬一……」底下的人有些猶豫,「萬一陛下這回能夠安然度過,回頭有人将這件事情禀告上去……」
「誰敢!
」
然而底下的人仍舊盡職盡責,「殿下,韓公公還不見蹤影。
」
想起那個閹人,太子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最終恨恨道:「罷了!
讓人去宮門上守着吧!
傳我的命令,不管是誰,今晚上有任何異動,直接給孤抓起來。
」
「是!
」
想了想,太子還是不放心,「乾元宮咱們的人有幾個?
」
「殿下放心,還在裡頭,還有三個。
」
「好!
」他點了點頭,臉上有了幾分疲憊之色,「還有,立刻将韓翦給孤找出來,這個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孤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
雖然是在宮裡,雖然太子眼看着就是這座皇城的主人。
然而要在這樣的地方找出那位司禮監大太監,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因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對這座皇城的掌控,甚至超過了太子殿下。
就比如此時,韓翦一身玄色的撒曳,站在夜色籠罩的涼亭裡,手裡摩挲着不知道什麼東西,目光寒涼地看着那邊的動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距離此處并不甚遠的假山下,女人已經負了傷,雖然傷勢不重,但是……
大概也會挺疼吧!
從前是在山溝溝裡生活,大概也常常會受傷,大概也曾見血。
不過……
女子就是女子,又養尊處優了這麼幾年,會不會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哭了?
韓翦腦海中忽然想起那個雪天在懸崖上的事情來。
這個女人實際上是個麻煩,他沒有救她的理由。
他是裕豐帝的人,不該出手的時候,不能随意出手。
心裡這麼想着,然而忽然,那女子似乎是沒有了力氣,腳下不知道是不是踩了什麼,忽然被絆倒了。
而那兩個太監立刻拿着匕首撲了過去。
一個太監被她忽然搬起來的石頭砸中,另一個太監卻毫不猶豫地刺下了匕首。
韓翦臉色驟然一變,終究還是飛快地掠了過去。
在宮裡借用他東廠的身份,就得死!
他心裡這麼想着,然而還沒有等他趕過去,那邊便沒有了動靜。
韓翦沒來由心裡一慌,立刻飛掠而至,然後一掌劈向那個太監。
太監頓時被打飛了。
然而在他的手碰到那太監的一瞬間,他便察覺出了不對。
底下的女子在夜色中露出面容來,在她一旁卻是另一個太監的屍體。
謝頌華也看到了韓翦,不由愣了一下,然後忽而笑道:「韓公公這是……來驗收的?
」
單看她戲谑的眉眼,韓翦反應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驗收是什麼意思。
這兩個太監自然歸他管,且看他們身上的衣服,确實是自己手底下的人。
謝頌華會這麼說,也不奇怪。
他也沒有解釋,隻是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可還行?
」
「可能要叫韓公公失望了,」謝頌華那笑容裡多少有幾分混不吝的味道,然而人卻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我還好得很。
」
實際上這會兒謝頌華緊張到快要爆炸。
連第一次殺人的膽怯都忘記了。
她畢竟隻是一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方才雖然下了毒,可是卻不是那種傳說中所謂見血封喉立即就會死的藥。
為了催發那兩個太監身上的毒性,她廢了全身的力氣,才溜着他們跑了一圈又一圈,終于在他們毒發之前,保住了這條性命。
這會兒韓翦出現,她是真的一絲兒力氣都沒有了。
躺在地上也不是因為這樣顯得自己膽子大,而是她真的沒有力氣起來了。
韓翦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淡淡地哼了一聲,「要殺你,我還用不着費這麼大的勁兒。
」
這個時候的謝頌華着實有些狼狽,哪怕是在月光下,也看得出來她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髒污,就更不用說發髻早前已經散成了鬼似的。
聽到他這話,謝頌華心裡終于松了一口氣。
果然,韓大公公怎麼可能會有時間在這裡跟自己廢話。
如果真是他的人,這會兒他肯定是一掌劈了過來,自己就直接上路了。
心裡那口氣松了,身上就越發沒力氣了,謝頌華幹脆徹底躺平,想着等自己緩過勁兒。
「那你方才看着我被那兩個太監追殺,為什麼不動手?
」
她問得理所當然,韓翦回答得更理直氣壯,「為何要動手?
」
「你……」謝頌華被他噎了一下,然後才氣弱道,「好歹他們算是你手底下的人,這都聽别人的命令了,你難道不得管一下?
」
「司禮監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
謝頌華發現,有些道理跟這樣的人是講不通的。
她閉了閉眼睛,還是覺得呼吸之間,喉嚨到肺部都撕扯着疼,是方才跑過了勁兒的緣故。
但是她心裡還惦記着小青的情況,實在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好半天,她才扶着一旁的假山石爬了起來,然後指着那兩個太監的屍體道:「這個韓公公會處理吧?
」
得到的是一片沉默的回答。
得,這個死變态就不會兩句人話。
她心裡想着,擡腿便走,誰知道才邁出去半步,腿便發軟,人就開始往下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