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是江姑娘不想自咱們家出門子,也盡可以提出來,你眼下不方便,念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我們家也可以派個人去,盡快将江家夫妻接過來,想來太子妃一向通情達理,也願意多等幾日。
」
屋子裡誰也沒有出聲說話,隻是看着那頭的謝淑華和老夫人。
謝淑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夫人,像是下一秒就要沖過去撕咬一口似的。
齊氏在一旁急了,連忙站起來安撫她。
謝淑華到底還有些理智,終究隻是咬着牙,神色慢慢地軟化了下來,「多謝祖母費心。
」
「這一句祖母就不敢當了,」老夫人露出一副客套的笑容來,「隻能說緣分一場,江姑娘往後還是随其他人一起叫我老夫人吧!
」
說着又轉向了齊氏,「既然說到這裡,那這件事情也就一并說了吧!
昨日聖上和娘娘的聖旨,你也是聽了的,聖上可是點名了頌華丫頭是咱們府上的第三女,娘娘的懿旨上又直接點了江姑娘。
這個意思也很明顯了,宮裡頭不認咱們家如今的序齒和做法,這事兒你心裡得清楚,所以,找個什麼時候,還是要将家譜請出來,該修正的地方也得好好修正了。
」
這一下,齊氏臉色大變,「母親,您的意思是……是要将淑兒……」
「淑華丫頭到底是姓江,難不成咱們這要背上搶人女兒的惡名不成?
眼下這事兒已經鬧到了聖上跟前,聖上也告訴了咱們家他老人家的态度,你這還不樂意?
非要等到言官上疏參奏你夫君你才滿意了麼?
」
齊氏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婆母,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還是一旁的謝淑華冷笑道:「你這會兒哀求人家做什麼?
他們本來也沒有将我當成謝家人,難道你還要跪着求他們收留我麼?
」
老夫人立刻接口道:「江姑娘這一番話,也不怕寒了你們太太的心,這麼多年的養育跟喂到了狗肚子裡去了有什麼區别?
!
」
說着根本不給謝淑華反駁的餘地,直接大聲宣布,「好了,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也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從今日起,你們姐妹重新序齒,頌華丫頭你便排行第三,其他依次下去,也算是撥亂反正,裡裡外外可不興再叫錯了。
」
說着再一次看向齊氏和謝淑華,「江姑娘的名字是自我們家的姑娘取的,這麼多年也沒有問過你的意見,不知道你中意不中意,這會兒若是覺得随我們姑娘的名字叫着埋汰了你,你也盡可以一并提出來,要不然你自己想個什麼名兒,大家一起改了口才好。
」
哪怕謝淑華今日過來心裡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會兒仍舊被氣得臉色煞白。
齊氏同樣臉色難看,但好歹還有一絲理智在,連忙趁着謝淑華,不,現在是江淑華開口之前道:「母親說笑了,當初這個名字也是母親和老爺費了心思取的,這麼多年,您在孩子身上花的心思,她心裡都知道呢!
」
「呵……」老夫人冷笑了一聲,「這就罷了,什麼心思不心思,提起來,我臉上都羞得很,算了算了,從前的事兒也都過去了,橫豎江姑娘是馬上要入東宮的人,與咱們家也沒有什麼相幹了。
」
江淑華終于忍不住,一把将齊氏的手甩開了,往前走了兩步,「怎麼?
眼下看着你那寶貝孫女兒撿了高枝兒,就這般瞧不上我了?
也不知道是誰當初還心心念念地盼着我能入三皇子府,當上王妃好光耀你們謝家的門楣呢!
這會子嫌我礙眼,巴不得給我撇清了?
那也煩請你們好好想想清楚!
就算是辱沒了你們謝家,我出門子去給人家做妾,那也是給太子做妾。
眼下是個太子寶林,等将來太子即位了,你們就笃定我沒有前程了?
待到來日我起勢了,可得忍着不要再在我面前搖尾
巴,我才算佩服!
眼下這般拜高踩低的嘴臉,真叫人惡心。
」
竟然對着老夫人說這般露骨刻薄的話,衆人不由大驚,連安氏聽了都倒豎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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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文鸢也不由惱怒,她做女兒的,如何能如此看着自己母親被一個後輩這樣羞辱。
但老夫人卻是一點兒面色都沒有變,反倒笑着道:「江姑娘有這樣的志向是好事兒,那老身便在這裡,預祝江姑娘前程似錦。
隻不過這所謂來日的話,便不要再說了,我們家着實高攀不上,也隻盼将來江姑娘在外頭若是闖下了什麼滔天的禍事來,也莫要牽扯到我們家,那也算是全了這麼多年的一場情分了。
」
謝頌華見老夫人的樣子,這才放下了心,到底是多少年風雨裡走過來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江淑華這麼幾句話給氣到。
反倒是江淑華,臉色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她目光從壽安堂坐着的所有人臉上掃過,一邊冷笑一邊點頭道:「好,好好好,好得很!
」
她伸出手在衆人臉上一一指過去,「今日的羞辱我算是記住了,且等着吧!
且等着日後再看,我倒是想看看在座的各位都有什麼樣的遠大前程,隻盼着日後可不要一個個地跟我說什麼往日的情分!
所有的情分,到今日算是恩斷義絕了。
」
說完這話,她立刻轉身就走,齊氏下意識地就想去追。
老夫人便涼涼地開了口,「齊氏,你到底是我謝家的媳婦,還是江家的媳婦,這般着緊江家的姑娘,眼下也還要追過去麼?
」
這一句話立刻讓齊氏的動作頓住了,她驚駭地看着老夫人,可對方隻是目光冷冷地看着她,這讓齊氏滿心駭然,好半晌她才慢慢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了,帶着幾分茫然之色地看着其他人。
「母親……」她聲音顫抖着,臉上露出以前從未見過的恐懼和無助,「母親您怎麼會這麼說我?
」
「時至今日,你仍然看不清你養大的這個,是個什麼玩意兒嗎?
」老夫人面對着齊氏,都已經沒了脾氣,她的語氣裡甚至聽不到什麼怒意,「若你到這個時候還拎不清,我也沒甚好說的。
眼下她做出來的好事兒,早已經傳揚了出去,相信齊家也收到了消息,有些話親家那邊也無需說得太明白,應該都能理解。
」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底下的兒媳婦,「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
齊氏微微張着嘴,像是一條被抛在了沙灘上的魚似的喘着氣,她顯然無法接受眼前所有的一切。
這于她而言,實在太過陌生,說是翻天覆地也不為過。
老夫人偏又輕笑了一聲,補了一句,「你當她是心肝上的寶,那她做這些事兒的時候,可有替你考慮了一丁點兒?
可有和你透露過半絲口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