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是是是,是我說錯話了,姑奶奶我給你道歉行不行?
」藍田頂着自己微微有些發腫的眼皮在門外求饒,「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心直口快,咱們相處這麼久了,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性子呀!
我是一點兒其他的意思都沒有,若是說錯了話,你就當沒有聽見行不行?
再說了,從這一點上看,咱們倆明明是一樣的人,明明你也不大會說話……」
話還沒有說完,門上就被砸了個東西過來,直接将藍田吓得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一下是真的摔得疼,尾椎骨都麻了。
「哎喲,我說你這個人……」藍田絮絮叨叨咕咕哝哝,「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難說話的嗎?
」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藍田還是如同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似的站了起來,「好了好了,我真心實意地向你道歉,我的錯,我說的一切話都是放屁,你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我确實沒有其他任何的意思,就是想要将我這一身的本事教給你。
」
謝瓊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過來了,忽然點起了燈,于是兩個人之間的那扇門上便出現了她一個巨大的身影。
「好,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
藍田看着那個身影,像是陷入了某種為難的情緒中,眼看着謝瓊華失去了耐心,他才連忙開口道:「好好好,你想聽那我就說好了。
」
謝瓊華幹脆就拖了把椅子,然後又拿了本書,坐在門的後頭聽着,「說吧!
」
「實不相瞞,我這是……」藍田說着像是十分難開口,「我這是舍不得。
」
「哈?
」謝瓊華翻書的動作立刻停下了,像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的,「你再說一遍。
」
「我沒有在開玩笑,也不實在哄你,我是真的覺得舍不得,不是舍不得你,是舍不得我自己這一身的本事。
你看我這個樣子,也就知道,我這一輩子是如何的不容易,我如今這一身的本事是如何艱難的學來的。
但是我這……」
他又停頓了一下,在謝瓊華看來,簡直就是在故意吊人胃口。
「但是我這一生就要走到盡頭了,我沒有多久可以活了,這世上我卻連一個像樣的徒弟都沒有收到,我心裡着實難過呀!
」
謝瓊華又開始慢慢地翻書了,而且從她翻書的頻率來看,她竟然像是真的看進去了。
藍田不由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不滿問道:「你聽到我說我沒有多久好活了,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
謝瓊華默默地看完了那一頁,才淡淡道:「你想要我什麼感覺?
我手裡正在看書,沒手空出來給你鼓掌。
」
「你……你難道還巴不得我去死麼?
好歹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你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于絕情了?
」
謝瓊華無奈地歎了口氣,「别人不理解你我還能不理解你嗎?
就你這全身上下,還有多少東西是自己的?
你還有多少的知覺?
而且你這腦子是不是都快要退化了?
就這樣行屍走肉地活着,難道這還是什麼好事兒嗎?
你若是能就此結束這一生,在我看來,就是你人生的解脫,咱們好歹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了,也算是相識一場,不管怎麼說,我都該恭喜你,替你高興才是啊!
你說是不是?
」
幾句話将藍田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瓊華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又接着看書,「如果你是來告别的,我已經聽到了你的告别了,祝你下輩子一切順利,成為一個普通人,好了,你可以自己原路回去了,不過記得給我把門帶上。
雖然外頭有暗衛守着,但是我會容易沒有安全感。
」
「謝瓊華!
」藍田氣得就要大吵大嚷起來,「你們謝家的人
怎麼一個個的都如此無情無義。
」
謝瓊華淡淡地應了一聲,「你現在才知道啊!
」
好了!
這樣的話,真的是多說一句也是浪費。
這個謝瓊華比她妹妹更讓人接不住話。
「我現在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就你一個,你還真是有點兒醫學天賦,所以我想要将我這一身的本事留給你,也算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一段時間的證明,我沒有其他任何的意思,單純就是贈與,好不好?
」
謝瓊華毫不猶豫地搖頭,「不要!
」
「為什麼?
」藍田快要瘋了,為什麼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這個女人還是這樣油鹽不進的樣子,「我沒有在開玩笑,我這一身本事真的很厲害的,在外頭就算别人求我我也不會教的,你相信我。
」
「我相信啊,我真的相信。
」
還是這樣讓人想要抓狂的語氣,藍田快要受不了了,終于怒吼道:「那為什麼你不要?
」
「我嫌髒啊!
」謝瓊華終于合上了她面前的書,轉過臉來朝着他這邊,「我有點兒潔癖的,你不知道嗎?
」
「我……」這個理由簡直措手不及,藍田盯着對面的那個人,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起來了,「謝瓊華,你夠了啊!
」
「我是說真的!
」謝瓊華這一次變得十分真誠的樣子,「我真的就是單純的嫌髒,沒有覺得你在說大話,也沒有覺得你這一身的本事不珍貴。
」
「我隻是教給你,又不是像傳内功一樣傳給你,你嫌什麼髒?
再說了,我有那麼髒嗎?
」
對面的屋子裡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謝瓊華幽幽地歎了口氣,「後面哪一個問題暫且不讨論,前面那個……
我沒有說你身上的什麼東西髒,我是說你要交給我的這個什麼蠱術,本來就很髒。
」
「學醫哪有不髒的?
那些病人身上髒不髒?
你要接觸的那些藥有些就是腐爛的某種東西,難道不髒?
」
謝瓊華這一次十分認真地回答了他,「不髒,那些都不髒,因為那都是所有的醫學者本着治病救人的想法去琢磨出來的。
接觸這些,我也是為了能夠救人性命,這本來就是極為幹淨磊落的一件事兒,可是你那些蟲子不行。
不管是将它用來做什麼,在我看來,它進入人體的第一步,就已經很髒了,蟲子爬到床上我都嫌髒,更何況是爬到人的身體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