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看着各方送來的數據,已經變得十分滄桑的臉上滿是愁容。
「必須要與王爺禀告,這一戰,隻能勝,不能敗!
」
百越就坐在他對面,聽到這話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樣的話如何說得好?
已經快十天沒有王爺的消息了,按照半個月前我們收到的情報,大榮的反攻,應該就在這幾日了。
」
眼看着陳留眉間的褶皺,百越立刻又道:「不過你放心,王爺說話從來就沒有不作數的。
他說後日前回來,那就一定能回來,如今大榮的情勢也有些複雜,咱們多年前布的暗釘,能找到的也就隻有王爺了。
」
陳留胡亂地點了下頭,「我知道,但是……怕是咱們裡頭也撐不了多久了。
」
陳留将地圖展開,擡手指了幾個地方,「這幾處,又桃花汛了,稻苗才種下去,這一淹,去了一半。
而且前兩日送過來的支出賬冊,咱們的糧草所剩也不多了,這附近十幾座城的田地都已經全然荒蕪。
新插下去的薯苗還小,種糧也都留不出來,若是再不能一戰問鼎,真要出亂子了。
」
陳留越說越激動,「還有這裡,這裡因為去年的天災,如今已經是災匪橫行,幾乎半民半匪。
一旦出現點兒什麼變故,恐怕會有大舉揭杆而起的風險,到時候,可就真的麻煩了。
」
聽到陳留這些話,百越臉上也不好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在一旁歎了口氣。
對于陳留的到來,百越原本心裡是一百二十個不喜歡的。
畢竟這個人與王妃之前到底是傳出過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言,總覺得讓他留在王爺身邊有些怪怪的。
最不喜歡的就是他身上的那股子書卷氣。
京城裡那些小姐姑娘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小白臉了,更何況,還是王妃将她介紹過來的。
可讓百越驚訝的是,王爺竟然一點兒芥蒂之心都沒有,果真将他扔到了軍機部。
倒是讓百越想不到的是,他竟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得到了軍師的看重,直接讓他參與部署與決策。
而後因為軍師年邁身體不行,這近身跟随的事兒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樣的事兒多少會讓人眼紅,尤其是能跟在王爺身邊。
但是軍機部那邊靜悄悄的,竟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這就讓百越百思不得其解了,而後等他在幾次大戰之中的表現,提出來的觀點竟然好些都與王爺的想法一緻。
慢慢的,當遇到蕭钰不在的情況,而他又拿不準主意的時候,便下意識地會問一問陳留的意見。
這一來二去的,他便形成了習慣。
而事實上,陳留很多時候給出的建議,都是最正确的。
百越不知道他還這麼年輕,怎麼會知道那麼多的事兒,可是從陳留這裡得到的決策,幾乎沒有失誤的時候。
縱然原本帶着幾分不信任,卻也在沒有主意的時候,下意識地就過來尋他。
「可有宮裡的消息?
」陳留再一次開口,将百越從自己的沉思中喚醒。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宮裡雖然還有錦衣衛在巡防,但是重要的地方都是太子的人在盯着,且錦衣衛同樣不受信任,幾乎都被人暗中看着的。
」
陳留也是進來才知道,原來太子竟然一直在提防着蕭钰。
這與他原本以為的很不相同。
雖然他進入大啟官場不久,可當初高家也确确實實十分器重他,哪怕他并沒有刻意上前讨好。
高家也主動給了他許多的資源。
更何況,陳留也不是那等迂腐的性子。
在官場上,靠得
一縷清光直沖雲霄,盧仚擋在了天書老君身前。
不容‘一臉驚詫的天書老君開口,盧仚已經朝着站在送親旗艦船頭的太臰大帝連連拱手:「貴賓登門,有失遠迎,請進,請進……大家都是老熟人,哈哈哈,就不用客氣了,請進罷,請進罷!
」
下方,低沉的破空聲中,魚長樂帶着大隊人馬,同樣是皮紅挂彩的,排着整齊的隊伍,敲鑼打鼓的迎了上來。
太臰大帝向盧仚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天書老君,‘嘿了一聲,龐大的艦隊就和盧仚擦肩而過,徑直朝着魚長樂統轄的大隊人馬緩緩駛去。
天書老君看着盧仚,幹咳了一聲:「法海……」
盧仚眼睛一瞪。
天書老君就笑了:「盧仚帝君,為何……厚此薄彼啊!
小老兒,可是代表吾家大帝,一路跋涉,專門登門賀喜的。
您這表情,這态度,似乎,對小老兒……」
天書老君對盧仚的稱呼,也變了。
‘帝君一詞,放在無上太初天,也算是對‘大帝圈子裡,那些有足夠實力橫行一方的大能們,一個比較通俗的稱呼。
諸如太臰大帝的那個兒子‘秋桂王,在天書老君這裡,則是來一個‘帝君的尊稱,都是混不上的。
盧仚眉頭^_^老君:「要聽實話麼?
」
天書老君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鼻頭:「小老兒最是實誠,就喜歡聽實話!
」
盧仚眉心豎目張開,朝着身邊緩緩飛過的一支支送親艦隊掃了一眼,沉聲道:「今天,是我大哥正兒八經冊封皇後,我神胤正兒八經的大喜日子。
但是呢,小子我今天,總覺得有點心驚肉跳,感覺有些不怎麼好的事情會發生!
」
「原本,我還不知道麻煩從何來。
但是見到老君您,呵呵!
」盧仚幽幽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大抵就是您今天做的事情了!
」
不等天書老君開口辯駁,盧仚一把抓向了他,咧開嘴大笑道:「罷了,您也就不用多說廢話了。
咱們去一旁,找個僻靜角落,豬頭肉管飽,咱們好酒好肉的吃着喝着,看熱鬧吧?
」
盧仚一把抓出,快若閃電。
天書老君身邊虛空驟然震蕩,盧仚出手已經極快,但是他的手掌和天書老君的肩膀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分明他和盧仚兩個人的身軀之間,空間距離是絲毫沒有變化,但是他的肩膀和盧仚的手掌之間,那虛空一陣陣的折疊,震蕩,盧仚傾力的一抓,居然耗費了整整一個呼吸的‘漫長時間,沒能碰到天書老君的肩膀分毫!
盧仚收手,皺眉看向了天書老君。
如果說,剛剛看到天書老君第一眼的時候,他心頭浮現的那一絲絲異樣感,隻是一種感覺的話。
那麼此刻,天書老君面對盧仚的這一抓,直接動用了空間神通,這就讓盧仚心中越發确鑿了幾分——還真是善者不來!
「您,還真是來搗亂的哈?
」盧仚的笑臉一塌,變成了标準的皮笑肉不笑。
「帝君這話說得,簡直是讓小老兒傷心莫名。
」天書老君手中拂塵甩了甩,歎息道:「想當年,小老兒和帝君之間,也是有幾分香火情的罷?
畢竟,當年帝君在下界的時候……呵呵呵!
」
同樣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幾聲,天書老君收斂了笑容,沉聲道:「當年的事情,也就不提了。
就說今日,小老兒代表的,是我天庭之主的體面。
小老兒不辭勞苦,從天庭一路奔波,趕來此處登門恭賀,難道,連坐上正席,喝一碗喜酒的資格,都沒有?
」
盧仚再次伸出手,他的指尖,同樣有一圈圈空間漣漪蕩漾開來。
就是人脈,不管自己有再好的政策,再好的想法,若是沒有上下打點好關系,也注定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
所以在應下了高家的婚事之後,高老爺對他傾囊相授,他也一直積極學習,縱然不能十成十地盡數吞下,也大概地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而對于大啟的官場來說,許多事情的發生,往往不能隻看這問題本身,而是要透過這件事情去這件事情背後牽扯到的人,以及這些人之間的各種利益關系。
如此很多事情就相對來說會明朗很多,而他所做出的那些決策,也都是以這個思路去解決。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也發現,蕭钰這個看似與文武百官幾乎都不怎麼往來的王爺,實際上對朝廷上那些官員的關系了若指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号。
手握重兵,地位高超,還對朝堂上所有的風起雲湧了若指掌。
陳留下意識地就認定這是錦衣衛的功勞,而錦衣衛是裕豐帝特地撥給蕭钰指揮的。
因此不得不說,裕豐帝對這位宸王,着實有些過于信任,甚至是将整個大啟至于不安全境地裡的信任。
然而如今的發現很快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錦衣衛雖然厲害,可到底是在明處,尤其還有一個東廠在。
陳留不知道,從前裕豐帝是不是真的全然信賴,對錦衣衛是不是同先帝一樣放手由他們去幹。
可是如今很明顯,太子對錦衣衛有諸多限制。
加上東廠的牽制,實際上此時的錦衣衛能發揮的作用已經小了許多。
那麼……
蕭钰還有什麼樣的消息來源,能夠讓他精準地把握朝廷的動向,以及朝政的脈搏。
這樣的問題陳留自然不會問。
他得以在這個地方立足,讓蕭钰信任他甚至重用他,最要緊的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之外,便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
除了公事,他幾乎沒有任何的社交,哪怕是對蕭钰的忠心耿耿的将領,他也沒有任何結交的意向。
平日裡除了在蕭钰旁邊聽差,就在自己的住處鑽研。
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多想兩分。
着實是因為情況太過于緊張了。
哪怕他認為他是一個能夠扛得住壓力的人,這個時候也有些喘不過氣來。
「陳大人在想什麼?
」
百越開口問道,将陳留從自己的思緒中喚回來。
連日裡的疲憊,讓他有些精神恍惚,已經好幾日沒有睡過一個足覺了。
「我在想幾日後的大戰,還有什麼地方準備不足。
」
百越輕輕點頭,「眼下其他方面已經讨論過多回了,一時半會兒也讨論不出個什麼結果來,倒是有另一件事需要交由陳大人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