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媽媽吓了一大跳,「太太,您……您是說……」
齊氏無奈地笑了笑,「這幾乎是一定的。
」
梁媽媽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齊氏便再一次歎氣道:「要說這世上曾經誰對她最好,那麼除了我,就是琅哥兒了。
可是後來謝頌華回來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也已經很清楚了,琅哥兒比我清醒,也比我果決,他很快就認清了她的本性,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謝頌華。
這對于她來說,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她不會如此接受的,在她看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沒有一個最合理的結局?
想來對她來說,最完美的結局,是琅哥兒跪在她面前承認錯誤,承認自己選擇錯了,所以……」
「太太!
」梁媽媽跟着齊氏這麼多年,最喜歡的孩子就是謝琅華,因而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有些吓傻了似的,「太太,您必須要想想辦法,咱們哥兒……那麼好的一個孩子……」
想到江淑華在小年宴上的手段,梁媽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會的!
哥兒那麼聰明,應該不會被她如何的,更何況,如今咱們哥兒都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了,她還能怎麼樣呢?
」
「眼下是不能,若是她坐上了那個位子呢?
」
齊氏的一句話讓梁媽媽再一次震驚,「不會吧!
」
「這誰說得準!
」齊氏眼圈兒慢慢地紅了,「一切都是我的錯,也該由我來處理這樣的事兒。
」
她說着便指了一下門口的方向,「所以方才的那封信,一定要盡快送到琅哥兒的手裡,我的兒子,我自己心裡清楚,雖然說相比于我,他理智許多,可打從骨子裡還是他們謝家人的種。
真正遇到感情上的事兒,沒有辦法分得那麼清楚的,她又是個有心計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
梁媽媽這是真的驚詫了,她看着面前自己的主子,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齊氏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隻能無奈道:「方才也與你說了,我不是真的不清楚,隻是不願意相信。
保持着對她的那份信任與疼愛,是我的執著,同樣,對琅哥兒的失望,如何又不是一種執著了?
」
梁媽媽連連點頭道:「太太放心,奴婢必定不會給您誤事兒,咱們哥兒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
她說着又忍不住歎道:「若是哥兒知道太太如今的态度,想必心裡也能松一口氣。
衆人都說咱們哥兒傻,放着大好的前程不顧,去博取那麼個名聲,要去外頭那些偏院貧窮的地方當什麼父母官,實際上,哥兒這是不想面對家裡的事兒。
也是為了日後做打算,如今京中如此波雲詭谲的,咱們老爺是首輔,遇到什麼事兒,到底首當其沖。
可躲到外面去,自然自在了一些,但是心裡又怎麼能自在得了?
那會兒走的時候,在咱們院子前跪足了一個時辰才走,想來心裡也是希望太太能想通消氣吧!
」
這件事情齊氏自然是知道的,可當時在她看來,謝琅華這就是在利用自己的身體逼迫她,想讓她同所有人一樣,不再承認江淑華。
同時也是利用自己的前程做賭注,期望齊氏能看在他的份兒上,在兩個女兒之間做出抉擇。
同樣一件事情,心境不同,看到的結果就不一樣。
此時再想起當時兒子跪在門口的樣子,齊氏也難免覺得心痛,哪怕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當時的自己,着實太過于執拗了一些。
哪怕自己把江淑華當成自己親生的女兒疼了那麼多年,可兒子也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
當初若不是兒子,自己也難在謝家老夫人面前站穩腳跟。
梁媽媽見她神色落寞,便又寬慰地笑道:「如今好了,隻要太太想清楚了,往後便都是好日子,一家人的心是齊的,日子才能往好了走,老爺知道了,隻怕心裡也會高興的。
」
對于謝雲蒼,齊氏心裡是不作任何指望的,在她看來,這個丈夫有和沒有沒有什麼區别。
雖然丈夫的榮耀能惠及到她的身上,可如今她都已經不出門了,還有什麼惠不惠及的?
再說了,當年的那一根刺,這麼多年慢慢地磨着,别人不知道,當事的兩個人如何能不了解?
如今随着時間過去得越發久了,有些東西也就磨穿了。
對于齊氏來說,這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她的人生已經是這樣了。
梁媽媽知道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兒,自己勸不轉,更何況,今日已經有了極大的收獲,算是撥開雲霧了。
所以她也就不再贅言,趕緊熬了藥服侍齊氏睡下,然後才拿着那封信出了門。
卻沒有去門房那裡投遞,而是趁着四下無人,直接去了夢坡居。
隻是讓人覺得怪異的是,身為二太太跟前頭一等得力的人,在夢坡居裡竟如入無人之境。
即便有一兩個丫鬟小厮看到她,也如同沒有看見似的。
梁媽媽一路直接到了謝雲蒼平日裡小憩的後院,然後把信交給了謝雲蒼最為信任的長随,「快快地寄出去,也算是太太的一點兒心意。
」
等謝雲蒼下了衙,那封信自然而然地就到了他的手裡。
聽說是齊氏寄給謝琅華的,他不免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緊張。
如今家裡的情況不比從前,但是讓他稍感安慰的是兒子還女兒都不在京城,若是真的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也不至于一起栽進去。
其中對于兒子他最是寄予厚望。
畢竟女兒的安慰厲害到底是和宸王綁在一起的。
兒子卻是初入官場,并沒有參與到任何派系鬥争中,手裡頭幹幹淨淨,也不至于會被人如何攻讦。
最重要的是,去年搶在冬天修築的工事,竟然幫助縣境大部分地方抵擋了流民的沖擊,這對于他的政績來說,必然要記上一筆。
這種從百姓當中得到的政績,便是他為官威望積累的開始。
而這樣的威望,對于他而言,更是一種重要的保護。
因而謝雲蒼這會兒生怕家裡那個不醒事兒的夫人又想出什麼幺蛾子。
然而當他打開信看到裡頭的内容時,面色不由古怪起來。
謝長清正好這會兒走了過來,看到他的臉色不由疑惑,「你這是怎麼了?
我前幾日還說你如今倒是越來越學的那些老古闆了,遇到什麼事兒,都看不到你臉上有點兒什麼變化,今兒便來打我的臉了?
」
謝雲蒼回過神,卻是苦笑了一下,「說實話,大哥越發喜歡打趣我了。
」
對于自己這個兄長,謝雲蒼實際上一直非常敬重,也是他内心裡一直最為信任的人,因而齊氏的這封信,他根本就沒有想着隐瞞對方,而是直接遞了過去,「大哥瞧瞧這個。
」
謝雲蒼疑惑地接了,待看清裡頭的内容時,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如何?
」
謝長清便看了弟弟一眼,然後憋了好一會兒才道:「難不成這是歪打正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