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這個二哥……
謝頌華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可他這一句,倒也将其他人的嘴給堵了。
她當下也不猶豫,立刻将方子寫了,然後交給了謝長清,“伯父,這方子您收好,今日這給祖母看病,我也是勉為其難,這方子用下去,還得看祖母的情況接着調整,您幫我看着點兒。
”
謝長清雖然是個讀書人,但是從他屋子裡的那些書可以看得出來,他絕不是個隻讀聖賢書的肥胖子,分明各方面都有所涉略。
果然,謝長清拿着方子仔細看了起來,“大黃、濃樸、枳實、半硝……這是,大承氣湯?
”
謝頌華便松了口氣,點頭道:“不錯,恰好這方子上的藥材,我屋裡都有些,這便去取來。
”
屋子裡除了齊氏臉色晦暗不明,其他人都歡喜起來。
不論心裡對老夫人是不是真的孝心,眼下守着這麼樣的個病人卻束手無策的情況,實在是太叫人難熬。
有個法子總比沒有得強。
謝頌華很快就将藥材都取了來,同時取來的還有自己的鋪蓋。
餘氏驚訝道:“四丫頭,你這是……”
“三嬸有所不知,祖母這病沒那麼容易好,且這藥煎起來也與尋常藥物不同,為恐出意外,還是我親自來煎藥服侍祖母吧!
”
“這……”餘氏面露不忍,“你一個小姑娘家,怎麼熬得住呢?
”
謝文鸢卻笑着道:“四丫頭可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她有這份心,咱們又幫不上這個忙,還是聽她的吧!
”
謝頌華這便在壽安堂裡住了下來,就在老夫人屋子的隔間裡,一面給老夫人煎藥喂藥,一面監察老夫人的身體情況。
這藥方實際上也是她前段時間從一本古書上琢磨出來的。
煎起來實在麻煩,這些藥材不能一道下下去,有的要看水量,有的要看時間。
還好壽安堂裡還有兩個擅長煎藥的婆子,在一旁協助着,倒是不至于煎壞了。
當晚便喝了一碗,到第二日早上又喝了一碗,老夫人的精神便好了許多,能開口說些話了,衆人一直懸着的一口氣才慢慢地松了些。
這麼看來,路數應該是對了,謝頌華心裡也就多了兩分把握。
隻是其他人臉上都歡歡喜喜,她卻沒有什麼喜色。
因今晨給老夫人診脈的情況來看,情況并不大好。
人年紀大了,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病根,很多小病在年輕人身上沒什麼,在老年人身上卻容易勾起其他的病症來。
因而謝頌華也不敢放松,反倒越發謹慎了,在老夫人服過藥之後還要細細地觀察她各方面的情況。
這就是現代醫學的好處了,患者的身體狀況都可以直接通過體液分析的數據得出來。
放在這古代,卻隻能靠大夫的判斷。
等到了第三日,謝頌華則又調整了藥方,照舊将藥方交了一份給謝長清。
謝琅華也說話算話,藥方一換,他先喝一碗。
那個利落的勁兒,倒是讓謝頌華有些忍俊不禁,“二哥哥,你這幾天腿還好吧?
”
這話問得謝琅華有些疑惑,待想明白之後頓時滿臉通紅,難以置信地指着她,“你你你……”
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謝頌華不由好笑,最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不是提醒了你,這兩天吃點兒溫補的東西麼!
”
這大承氣湯主要作用于腸胃不通暢,謝琅華一個正常人喝了,能不多蹲坑麼?
單看他臉色,就知道怕是沒少跑。
謝琅華一個讀書斯文人,又說不出那等言語,隻能指着她幹瞪眼,“你”了好半天最終隻能作罷。
謝頌華反倒被他這幅樣子給逗樂了,扶着窗框笑得前仰後合。
見她笑得歡快,謝琅華原本的郁氣竟也慢慢地掃空了,隻得伸手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不由跟着笑了起來。
“你呀!
”他笑着輕輕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好歹是為了祖母的身子,這些天也辛苦你了。
”
謝頌華卻搖了頭,問起外面的情況,“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二哥哥可知道父親那頭怎麼樣了嗎?
”
謝琅華收起笑容,略一沉吟,便朝她走近了一步,“宸王已經秘密回京了,如今人就在宮裡養着,幾個禦醫輪流診治,還沒有脫離危險。
聖上是發了大怒了,這些天為此下獄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大幾十了,這個時候,咱們這邊千萬不能亂,結果,估計也快了。
”
謝頌華想了一想才道:“既然有動靜就是好事,總會有些苗頭出來,對于咱們這樣清清白白的人家來說,便能早一點兒洗清嫌疑。
”
不遠處院門口,謝淑華目光冷冷地看着那頭的一對年輕男女。
那幾乎相似的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久前,謝琅華明明還說自己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不會因為血緣關系而論親疏。
可這才多久?
他就和謝頌華這樣好了?
之前為了什麼臨摹孤本的事情,天天往宴春台跑,現在又在這裡有說有笑的。
就謝頌華那一手狗-爬的字,還能臨摹?
也就騙騙謝荔那個蠢貨罷了。
分明就是覺得自己這個親妹妹在外頭吃了多年的苦,心裡心疼了。
那種半吊子的醫術也敢給祖母看病,等回頭看出了問題,有他們後悔的!
還那般不管不顧地給謝頌華撐腰,他哪裡就那樣了解謝頌華了?
知道她一定能看好?
想到昨晚上齊氏為了謝琅華喝了幾碗藥心疼的樣子,她就覺得可笑,真是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連什麼人真的值得他用心也不知道。
謝淑華不想承認她是心裡吃味了,她更不願意承認從前那個最寵愛自己的哥哥,如今似乎更關心他的親妹妹。
侍書見她又折返出去,不由驚訝,“姑娘,我們不去看探望老夫人了嗎?
”
謝淑華的面若寒霜,“有那一對孝順的孫子孫女在伺候着,我這會兒跑過去湊什麼熱鬧?
!
”
她走了兩步,忍不住狠狠踹了一腳掉在地上來不及掃走的柿子,誰想竟把鞋子給弄污了。
侍書一眼瞧見,連忙蹲下來給她擦鞋。
謝淑華卻猶嫌她礙眼,幹脆擡腿把她踹到一邊,等侍書氣喘籲籲地追上來時又猛然停下了腳步,“怎麼?
還是沒有三殿下的消息?
”
侍書知道自家姑娘此時心情不好,尤其小心翼翼,“姑娘且不要急,那丫頭爬出去已經是千難萬難了,等到了外頭,要見高家姑娘恐怕都不是容易的事兒,更何況是三殿下,一般人也實在難見着。
”
她這麼說謝淑華的心情算是好了一些,她又回頭看了壽安堂一眼,“等殿下幫父親求了情,外頭那幫錦衣衛撤了,他們才知道這個府裡誰才是真正的天鳳命格。
”
說到這裡,謝淑華心下一動,嘴角忽然浮起一絲笑意來,“聽說……大伯母最近日日都在求神拜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