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媌對于謝頌華的提醒,有些驚訝。
也不知道是如何觸動了她的心緒,就這麼幾句話,竟叫她紅了眼圈兒。
她長得不算美麗,最多隻能算得上是中人之姿,隻是通身地氣質不錯,瞧着便讓人覺得端莊大方,是個适合做正室地。
而這會兒她忽然落淚,倒是露出了女兒家柔弱的一面。
謝頌華不知道怎麼安慰,隻得幹巴巴道:「你還年輕,三皇子也年輕,這孩子嘛……總還是會有地。
」
誰知周媌卻輕輕搖了搖頭,「沒有機會了。
」
這話讓謝頌華有些驚訝,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伸手替她把了把脈,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婦人家懷孕時生産後,都難免多思多想,這是正常地。
你如今隻是氣血虛弱了些,好好養養,不會對子嗣有礙,你别給自己增添壓力。
」
周媌聽到她這麼寬慰,卻哭得越發厲害起來。
謝頌華看她這般痛哭地樣子,幹脆揮手叫人将簾子打了下來,又讓其他人都退了,此處便隻有她們兩個人。
周媌便趴伏在扶手上不住地落淚。
謝頌華也不問,也不催,隻是靜靜地坐着。
一直哭了小半個時辰,周媌才漸漸地住了。
大哭了一場之後,謝頌華瞧着她的神色間竟似還松快了些,心裡便也松了口氣。
「叫王嬸笑話了。
」
謝頌華卻是起身自旁邊拿了隻小盆過來,然後又提了泡茶的熱水,擰了條帕子給她,「誰都有個崩潰的時候,實在繃不住了,好好地哭一場也就是了。
」
周媌接過熱帕子敷了會兒眼睛,終于徹底恢複了。
然後才起身,給謝頌華認真行了一禮,「多謝。
」qs
就這樣在這裡哭了一場,謝頌華什麼也沒有問,周媌也什麼都沒有解釋。
倒是等人走了,丁香不由犯嘀咕,「都已經是王妃了,怎麼還這樣?
」
「王妃又如何?
」
謝頌華不贊同地搖頭,「這世上,隻要是個人,就會有煩惱,有的時候,地位越高,要擔負的東西就越多,人啊!
也就越容易被擊垮。
」
「聽說三王妃的這一胎掉得不同尋常,大約是三皇子後院的人出的手,但是周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或許是因為這個傷了心吧!
」
謝頌華倒是不知道三皇子後院的事兒,隻是想到當初江淑華一心要嫁給他,也不知道若是她當真如願以償,今日如此崩潰大哭的人,會不會是她。
想到這裡,謝頌華忽然問道:「卓家可有信來?
」
蘭姑姑連忙上前,「瞧我,這真是越過越糊塗了,上午卓府叫人投了帖子。
」
謝頌華打眼一看,是以卓老太太的名義遞進來的。
「準備一下,明日去卓府拜年。
」
卓院使是謝頌華認的師父,這個年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尊師重道是十分要緊的一件事情,所以逢年過節,是必要走動的。
隻是去卓府蕭钰就不用陪同了,小小一個太醫院使的府邸,着實還裝不下這尊大佛。
卓院使的家人大部分都在老家,除了一個小兒子,就隻有老兩口在京。
不過卓府倒也不冷清。
老院使這麼多年,救死扶傷,受他之恩的人不知凡幾,到了這個時候,也是來來往往人多的時候。
就是宮裡的貴人也多有打發人過來。
謝頌華來的時候,卓老太太正好送了個太監出門。
見着她滿臉的歡喜,「丫頭來啦!
快進來,外頭冷。
」
「師母!
」
謝頌華連忙将自己親自挑的禮物送上,「聽說你喜歡暖玉,這塊是我特意叫人尋訪的,隻是不知道師母喜歡什麼樣式的,沒敢胡***給工匠。
」
「你這孩子,回回都這樣貼心。
」
從前謝頌華手裡沒錢,每次過來的禮物也是精挑細選的,今時不同往日,送的東西貴重是一回事兒,那份用心還是一如往昔。
「你師父正在等着你呢!
」
早前她将自己每日的研究都謄抄了一份給卓院使,就是希望與他老人家一起探讨,能早點兒解開那蠱毒的奧秘。
卓院使到底是見多識廣,許多東西還是要他老人家來掌掌眼。
「這大過年的,也終日撲在藥房裡,我是沒法說他了,年紀越大越不聽人話,真不知道我是怎麼跟他過了這麼多年的。
」
面對師母的抱怨,謝頌華着實好生勸解了一番,這才獨自進了卓院使的藥房,外頭留了蘭姑姑等人陪着卓老太太聊天。
「來啦?
」卓院使聽到動靜,頭都沒有回,「在那頭稱二錢紅景石過來,另外還有硝粉,半錢就夠。
」
謝頌華連忙解下披風,二話不說,開始忙活起來。
看着自己師父手中琉璃瓶裡的東西,謝頌華眼皮一跳,「這便成了麼?
」
那裡頭躺着一隻小拇指頭大小的粉色蟲子,看上去半點兒危害沒有,肉肉的身子看上去十分柔軟。
「不知道啊!
還是要找個活物試一試方知。
」他說着将那琉璃瓶的塞子塞上,「且還要看它能不能活過七日。
」
「師父今天叫我過來,是有線索了?
」
卓院使将所有的東西一一歸置,然後又仔細地用藥湯洗過了手,這才自懷裡取出一個小紙筒,「也是因緣巧合之下,叫我找到了此人的蹤迹,隻是要拿人,恐怕還得要勞煩你了。
」
他目光中帶了兩分戲谑,「錦衣衛找個人應當不難吧!
」
謝頌華對他這戲谑的笑容有些哭笑不得,「師父,那是王爺的錦衣衛,不是我的。
」
「都一樣。
」
卓院使把手一揮,然後指着另一張書案,「去那邊,咱們合計一下。
」
卓院使雖然年紀大了,可對于未知的醫學卻有極強的鑽研精神,謝頌華成了他的徒弟之後,更是如此。
在他看來,謝頌華的腦子裡總是有許多他以前從未想過的東西,這讓他像是忽然拓寬了思路,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拉着謝頌華一起探讨。
「你上回送過來東西我試了一下,是真有曉。
」
等謝頌華看到他特制的一個巷子裡的小白兔,以及小白兔上方吊着的琉璃瓶時,她是不得不佩服這老頭兒了。
他竟然連點滴瓶都做出來了,而且還成功地在兔子身上實驗了。
「師父真是……妙手。
」
卓院使很是得意,「你上回跟我講的那個血液成分,雖然我沒有辦法直接驗證,但是以這種方式證明,你以前看得那本書,恐怕真是一位醫學先賢的遺著,隻可惜,我無緣得以一見,你說你,怎麼就弄丢了呢!
」
謝頌華隻好尴尬一笑遮掩過去了。
哪裡來的什麼著作,不過是随口扯的慌。
在卓院使這裡消磨了半日,那頭蕭钰就有了消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