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謂升卻已經在徐氏那裡聽說了這件事,他面對到訪的女兒,幽幽地歎了口氣,“你母親就是這樣的性子,說她性子剛強,可在她在乎的人跟前,她卻是最心軟不過的人。
她與雅意的關系不一般,這麼多年也算是有了姐妹情誼,如今又在孕中,容易多思多想,也就更容易犯糊塗。
你的擔心和顧慮我都知道,如今你管着家裡的事兒,自然不能在你的手裡破了規矩,你放心,這事兒不用你出面,我會交代下去的,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兒。
”
從喬謂升的書房出來,喬玉言心裡算是放心了些,看來父親對裴姨娘反倒不如母親與她之間的感情。
這種局面似乎有些可笑,喬玉言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臉問起紫鸢來,“那三個掌櫃如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嗎?
”
“差不多了,”紫鸢點了點頭,“我把那邊吐出來的東西理了一遍,與這些年的清單和賬冊都對的上。
”
喬玉言細細想了想,“那就差不多了,你吩咐一下那邊,讓他們準備一下,這個裴姨娘,留不得了。
”
裴姨娘把手伸到了公中的鋪子,貪墨府裡巨款的事情,已經過了最佳的揭發時機,喬玉言要靠這個徹底扳倒裴姨娘沒有問題,可問題在于,何時将這件事情抖出來。
想來想去,她忽然靈機一動,轉而問道:“你們二姑娘最近還嘗嘗去竹器鋪子麼?
”
七夕點頭,“倒不是如前頭那樣隔日去一趟,不過也還是常常出門,似乎姚家那邊最近來得少了,連帶二太太的精神都好了許多。
”
喬玉言便道:“那咱們去碰她去。
”
喬玉容竟真在家,看到她過來,還有些驚訝,“時來都是我去尋你,今日倒是稀客臨門了。
”
說着忙打發丫鬟上好茶,“知道你财大氣粗,自來喝的都是好的,不過今日既來了,好歹也嘗嘗我的,這不是府裡分的,是竹器鋪的掌櫃娘子孝敬給我的,吃個新鮮罷了。
”
喬玉言見她如今行事說話越發穩重世故,心裡有些感慨,有些人的長大,真的隻是一瞬間而已。
說着便見到她椅子旁的矮幾上放着兩本書,竟是正經的女四書之二,喬玉言不由驚訝,“怎麼忽然認真起來了?
”
“你竟不知道?
”喬玉容挑了挑眉毛,比她還要驚訝,“眼看着女學就要開了,按照歲數,我今年也能報名,隻是報名要先通過考試,我這不是臨陣磨槍嗎?
”
喬玉言還真将這件事情給忘了,倒也怪不得她,她前世就沒有入過女學,重生之後忙着這個那個,如何有心思想起這個。
喬玉容見她臉色不大好看,猛然想起喬玉言也沒有去過,連忙道:“你去年也沒有去,今年不會還不去吧?
”
喬玉言對女學的了解,全然來自于前世那些對她鄙薄的言語讨論。
而她深以此為恥,所以也暗暗了解了不少。
似乎京中但凡有些臉面的人家,都會将家中的姑娘送去女學。
這女學原是開國長公主所設,開國之初,世人對女子還未如現今這般諸多要求與限制。
長公主以女子身份入朝堂議事,心胸和見識都非一般女子可比,很得元帝賞識。
也常常發表一些對朝政的看法,許多主張甚至比男子還要有見識。
長公主便在元帝的許可之下,于京城開辦了女學,女學也如國子監一般,由朝廷掌管,當然職能與國子監不可同日而語。
長公主開設女學的初衷便是希望女子的才情不要埋沒于閨閣之中,至少能有一個地方能叫女孩子們,一展才華。
而女學的規矩是從最開始便定下的,隻要通過了女學的入學考試,便可入學學習,當然也要交少量的束脩。
這原本是長公主為了讓天下女子也有一個一展才華的地方,可随着時代的發展,女學就漸漸成了官家女子進修的所在。
這也難免,一般人家的姑娘哪裡有機會識文習字,更何況,那女學要考的不光傳統的書文,還有種種規矩禮儀。
前世喬玉言從來沒有去過女學上學,剛開始徐氏是要讓她去的,誰知道還沒開始考試呢!
就跟學院裡的幾個女子發生了争執。
一氣之下,便無論如何都不肯去了。
後來想去卻又拉不下臉面,不尴不尬着,及至後來,學院要重整,便又群休了,再後來,徐氏過世,就沒有人過問她上不上女學的事兒了。
若是沒有記錯,前世徐氏過世沒多久,女學便又重開,喬玉甯頭上天天簪着一隻白色的簪花去女學,她本就氣質婉約,如此一來,更添了幾分風姿,叫那等酸秀才見了,竟還為其做詩,倒在京城傳出了一段佳話。
喬玉言回想着前世的事兒,再想到眼下的事情。
如今自然沒有什麼能阻礙她去上這個女學,但是……她有必要去嗎?
喬玉容在一旁看到她神思不屬的樣子,驚訝道:“你不會真不去吧?
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沒有上過女學,回頭便是去了婆家,也要被人恥笑的。
”
喬玉言便故意逗她,“你才多大個?
如今就想起婆家的事兒來了?
”
喬玉容卻是絲毫不害羞,“這有什麼好害臊的,一來這也不是在外頭,也并沒有外人在,二來,誰長大了不要嫁人呢?
不過是未雨綢缪罷了,有什麼好笑的。
”
見自己長姐臉上還帶着調笑,喬玉容便道:“你且别笑,便是你自己不想去,伯父伯母也必是要叫你去的!
”
喬玉言心裡知道她說的是實事,也不反駁,這事兒還有幾日,暫時不急,倒是她今日過來的目的比較重要。
“你外祖家這幾日竟沒有過來找你們不成?
”喬玉言接過喬玉容的貼身丫鬟墜兒遞過來的茶,淺淺地嘗了一口,笑着問道。
“我倒巴不得她們不過來,我娘這兩日反倒擔心了起來,怕是那邊有什麼事兒,要過去瞧瞧呢!
”
喬玉容撇了撇嘴,這段時間姚家人一過來,兩隻眼睛恨不能将她們的地磚都看透的樣子,叫喬玉容心裡很是膈應,提起就沒好氣。
喬玉言想着心裡的事兒,斟酌着開口,“有件事兒卻是要她們幫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