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言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詫異地看着溫停淵。
可是她自己的情緒告訴她,她心裡是高興的。
這個溫家不同于前世的溫家,可喬玉言到底不自在,沒有安全感。
若是能跟他一道出門,不但能擺脫這裡,不用每天虛以為蛇,還能領略一路上的風光。
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出門了,沒有走出京城。
喬玉言還記得自己從江州上京城時的感覺,船緩慢地行駛在河面上,兩岸靜悄悄,隻能聽到蟲名和蛙聲。
偶爾會路過村莊,遠遠的一盞一盞的燈火。
如今到了冬天,風景肯定不一樣,但對她來說,那一定是新奇的。
“我當然願意”這五個字快要沖破舌尖的時候,她卻忽然咬住了唇,沒有說出來。
她差一點兒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
若是從前的喬玉言,若是從前的溫停淵,她應該是毫不猶豫地就跟着他去了。
可是不是。
如今她是他的妻子。
若是這一次,方便帶着她的話,溫停淵怎麼可能會讓她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呢?
若是沒有問題,他方才為何要那般猶豫?
顯然,這是處處都不方便。
現如今,難道她還要那般任性?
當然不。
所以她隻是笑着搖了搖頭,“才不要,我若是現在跟着你去了,回頭再往江州去,豈不是一直在路上,那可累死了,我吃不消。
”
喬玉言偷偷打量溫停淵,果然發現她這麼說,他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氣,便知道帶她出門是真的為難。
“我隻是擔心你在這裡……”
“放心吧!
我哪裡就那麼笨了?
難道有人要對我不利,我還站在這裡讓他們來害我不成?
”
她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再說了,這要是跟你出去,又得重新收拾一遍東西,你不累我也累得慌。
如果我不收,讓你自己找人弄吧!
嬷嬷能把我念叨死,算了算了,反正你不是也說了,就半個多月的功夫,我等你回來帶我去江州,這段時間我就收拾拿去給外祖母的東西。
”
見她這麼說,溫停淵便沒有再堅持,看着時間不早了,先去了一趟書房。
程風已經等了許久,見他坐下後,便将明日出行的所有事情一一秉明。
溫停淵點了點頭,并未多說什麼。
“明日一早便要啟程,主子今日早點休息。
”
溫停淵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言外之意是什麼,不由輕輕蹙了眉,轉而問道:“喬家洗三禮的結果呢?
”
程風神色一怔,然後才低頭回道:“隻能查到這毒是宮裡來的,但到底是誰下的手,暫時還不能确知。
”
程風發現自己這話一說完,自家主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陡然間就變得銳利起來。
這讓程風心下莫名的恐慌起來,但他是經過多年訓練的人,那點恐慌也隻是一瞬間,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溫停淵看了他很久,才緩慢地開口,“既然是查到宮裡去了,那你盯着喬玉甯做什麼?
”
這一下,程風額頭上立刻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立刻就跪下了。
不是因為他的隐瞞,而是因為上面這一位說出這句話後面的意思。
他是從小跟着溫停淵的,可以說是他最信任的人,不管是出什麼任務,他從來未曾多置一言。
可這一次,他卻知道自己暗中在調查喬玉甯。
那也就是說,主子其實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程風的冷汗涔涔而落,“主子,我……”
“我不懷疑你的忠心,”溫停淵伸手制止了他想要接着說的話,然後目光泠然地看着他,“但是,我不喜歡人在背後自作聰明随意安排。
”
程風心裡又是苦澀又是慶幸,一時五味雜陳。
“說吧!
你查到了什麼?
”
程風哪裡還敢隐瞞,他們暗中将當天在喬家的人幾乎全部排查了個遍,隻除了幾個絕對不可能下毒之人。
然後發現喬玉甯身邊有個丫頭似乎有些古怪。
經過一段時間的跟蹤,這個人不但是個練家子,而且身手行事原則,還特别想某個組織裡出來的。
溫停淵一聽到這裡,就知道說的是影衛,“守舊派還是激進派。
”
“守舊派。
”程風回答得非常肯定,“行事風格,聯絡方式,都是守舊派才有的。
”
溫停淵細細地思索了一番,然後目光灼灼地盯着程風,“既然發現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報?
”
程風咬了咬牙,到底還是梗着脖子回答,“主子知道原因。
”
這句話都給溫停淵氣笑了,“你跟着我這麼多年,如今學會的就是這樣自作主張,替我決定?
”
這個帽子可就扣大了,程風連忙頓首,“主子,咱們身上肩負的事情,多走一步,少走一步都是緻命的。
可是為了那個喬玉言,我們多少次改變計劃了?
原本這個時候,您根本就還未曾在京城露面!
你本就不該在這個地方,若是一個行差踏錯,背後是多少的人命和心血,主子你不該不知道啊!
”
溫停淵眼中的怒意漸漸消散,他看着程風,好半天才開口,“起來吧!
”
程風眼睛略微有些發紅,這個在各種極端情況下都咬牙一聲不吭挺過來的男人,卻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心酸。
“程風,言兒她不一樣的。
”
這是溫停淵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實際上,這該是不被允許的。
他轉身看向這個陪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夥伴,“在這個世上,我有很多的責任,沉甸甸的都壓在我肩頭。
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也沒有人考慮過我可不可以,但這就是我的命,這就是我要走的路,可是言兒她是不一樣的。
”
他又說了一句剛才的話,然後程風就看到他笑了。
是他很少見到的,心無挂礙,輕松自然地笑。
“她是我想要的,唯一想要的。
”
這句話讓程風沒辦法再将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這些年,他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誰也不如他清楚。
眼下,這個男人說,那是他唯一想要的。
程風的心,比剛才更覺得心酸了,“好。
”
溫停淵再一次開口,“那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