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最受觸動的自然是二房的楚氏,她一個人在京城帶着孩子這麼多年,就是個單打獨鬥的,這會兒聽到這個消息,如何不震驚,一時間也就沒能控制住,當下便驚呼出聲,“這是真的?
”
溫瓊與平日裡對家中隔房的小輩一向親和,更何況還是女眷,聞言便溫聲道:“雖不十分肯定,卻也有七八分準了,至于大郎和二郎,現在還不确定,不過年前你公爹與我說過,想要叫兩個孩子在京察後回來。
隻是後面發生的事情多,這件事情就給耽擱下來了,若是真将述職提前,倒是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在六部給他們兄弟倆謀個差事。
”
楚氏自是滿臉激動,滿心歡喜,當下便給溫瓊與行禮道謝。
一屋子的人都是喜氣洋洋的一張臉,溫停淵便在一片喧鬧中,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喬玉言的旁邊,兩個人相視一笑,沒有交談。
可他們就隻是站在一起,就叫人感覺溫馨,似有絲絲縷縷的溫情在流淌。
實在是兩個人的外貌都太出色了,如今的喬玉言已經完全長開,看着便如同一朵嬌豔的芍藥,哪怕素色的穿戴打扮,也沒法掩飾她的美貌。
而一旁的溫停淵着讓人不由地想起皎皎空中的一輪明月,氣質高華卻不奪目,但偏偏讓人無法忽視。
且此時兩個人嘴角都含着一絲淺淺的笑意,打眼看過去,倒像是嘴角的弧度都一緻似的。
那頭陳氏一眼看到,便笑着道:“從來都知道六叔和六嬸都是容貌出衆之人,可從來也沒留意,兩個人竟然還有些夫妻相。
”
她這一嗓子,果然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衆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衆人也不由紛紛點頭,都說起溫停淵娶喬玉言是天生注定的事兒。
隻有溫良目光落到那頭的兩個人身上,莫名的,他就想起去年在大相國寺時,喬玉言在自己旁邊走着,美目流轉間還帶着幾分少女的青澀。
彼時,兩家人一同去上香,他是去相看喬玉言的。
卻沒想到才一年的功夫,現在的兩個人竟然就處在了這樣的境地裡。
他心裡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善茬,陰險歹毒,性子有強勢,分明是個蛇蠍婦人,還将自己的親妹妹,害成了那般樣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會兒看着她與溫停淵站在一起時,卻莫名的感覺心裡悶悶的,很不舒服。
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獲得幸福?
憑什麼獲得幸福?
溫停淵是瞎了嗎?
他能考取亞元的成績,應當不是個愚笨之人,怎麼就看不穿身旁這個女子的蛇蠍心腸?
不,不對,不是看不穿,是他們本就是一丘之貉。
祖父這個可惡的私生子一回來幾乎搶走了他所有的光芒。
他一向自負自己的容貌還算清俊,可在溫停淵面前比起來,卻完全不值一提。
他一直是他們這一輩中,學習天賦最高的,就是二房那兩個中秀才中舉人的年齡都沒有自己小,可偏偏這個人竟在自己這一科考取了解元,還在殿試上遠遠地将自己甩在了後面。
他連親事都搶了自己的。
溫停淵心中陡然一驚,不對,不是這樣的,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要娶喬玉言。
可腦海裡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辯駁,明明當時家中是在與喬玉言談及婚嫁的,不管最後的事情成沒成,喬玉言原本就應該是他的妻。
這個溫停淵就是搶了喬玉言,哪怕是他不要的,溫停淵也是搶。
而最讓溫良覺得不甘的是,他因為任命和親事相繼定下來,将前面的陰郁和頹喪一掃而空,準備迎接自己嶄新的人生時,父親卻告訴他,最後決定幫他謀求京中官職,是因為溫停淵開口勸說。
并列舉了溫停淵基于他本身替他所作的考量。
他今天一整天腦子裡嗡嗡的都是父親的那句話:你要感念你六叔對你的關心。
明明都是同科靠近的進士,為什麼他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的未來?
而當今聖人竟然還當衆點了他做禦前侍筆,憑什麼?
!
要不是因為他是溫家的人,是祖父的兒子,聖上怎麼可能會看重他?
若是沒有溫停淵,那日殿試,他便是溫家唯一的子孫,聖上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亞元就該給到自己,今日的禦前侍筆就該是自己才對。
溫良心裡猶如有千百隻螞蟻在啃咬,讓他幾乎憤怒得要暴走。
可他還是在袖中死死地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拼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被情緒左右。
因而他隻是冷眼地看着這一屋子的熱鬧,看着他們歡歡喜喜的面容,原本這些笑容,這些誇獎的話都是給自己的,他們的目光都隻會看着自己。
眼下,都沒了。
全部都沒了。
溫停淵,喬玉言,你們等着,我不會讓你們好過!
怡安居裡滿滿當當的都是人,也沒有人留神到角落裡的溫良,更沒有人注意到他此時的眼神不大對。
溫停淵一向不是多話的人,平日是在衆人面前也比較内斂,所以雖然今天的主人公是他,大家也沒有過多地與他寒暄,更多的是湊在溫老太太跟前湊趣兒。
因為都是一家人,便沒有什麼所謂的男女大防,溫老太太吩咐人把最大的那張圓桌面擡過來,好一家人團團坐在一起。
聽聞一直在外的二兒子要回來,溫老太太今日更加興緻高漲,如今她的身體已經不大适合飲酒,雖然有些嘴饞,到底還是知道保養身子為重,便一個勁兒勸孩子們痛快喝。
溫停淵始終帶着淺淺的笑容,誰敬酒都會回,隻是他話不多,自然也沒有沒有在言談中被灌的風險。
可就算是這樣,從怡安居裡出來的時候,他腳步還是有些虛浮。
喬玉言不由嗔怪,“你也真是的,見你喝得那般痛快,還隻當你海量深不見底呢!
既然酒量不行,直接說就是了,難道老太太和大伯還會說你不成?
”
溫停淵隻是看着她笑,然後也不顧其他人還沒有走遠,徑自拉過喬玉言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回去。
“陪我回家。
”
喬玉言心下一動,若有所感,斜擡起頭,果然就對上了他的視線,溫情脈脈。
她便輕輕點了頭,“好,一起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