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停淵的身份,這世上知道的就那寥寥幾個人。
可安郡王的丹虞長公主之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實事。
安郡王作為聖上同胞妹妹的兒子,聖上可以光明正大的護着他。
所以他哪怕去了大理寺,也沒有人真的敢讓他犯險,敢讓他真的累着。
那麼,因為他與溫停淵在一起,那聖上對他們這一行人更看重些,似乎也就情有可原了。
換而言之,安郡王過來,是給溫停淵當保護符來了。
可這裡頭的兇險,安郡王又豈會不知道,他這過來,哪裡真的是因為京城太悶,分明是為着溫停淵的安危。
喬玉言心裡便有了兩分對安郡王的感激之情,同時也有些為溫停淵高興。
畢竟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這種全心為彼此的感情,能多得一份,便多一重的幸運。
溫停淵這一世,于親人緣分上,實在是太淡薄了一些,淡薄到他似乎對此都不甚在意。
可喬玉言每每想起,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心疼,總希望他能擁有多一些,更多一些。
從通州到大名府的這段水路還算順暢,如今天氣回暖,偶爾太陽好的時候,還能往甲闆上看看周遭的風景,倒還算惬意。
隻是相對于離開的人,留下的人就未必能有那份幸運。
袁雪晴這是第三次被袁家拒之門外了,她竟然連母親在府裡的情形如何都不知道了,前兩天,她母親跟前的大丫鬟跑來找她,說是太太病得下不來床,可偏偏她又得罪了黃姨娘,直接被趕了出來。
袁雪晴吓得要死,急急忙忙地回來,卻被告知一家人都往莊子上去了,具體去了哪個莊子,卻沒有人知道。
她不相信母親拖着病體竟然還能去莊子上,非要進去看一看才能放心,可門房卻不放她進去,說是老爺姨娘們都交代了,不能叫外人進了院子,不然若是丢了東西,回頭要找他們來賠。
竟是将她當成了個賊來防着了。
袁雪晴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剛強,這會兒也不由哭出了眼淚,一路哭着回了溫家。
她并不蠢,當初嫁到溫家,袁家人歡歡喜喜。
每回回娘家,家裡上上下下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就是那些個姨娘,聽母親說,也都規矩了許多。
眼下态度巨變,分明是聽說了溫家的事情,知道溫大太太沒了,估計還聽說了她過身不打光彩。
更知道溫良眼下要丁憂三年,丁憂之前就已經被調任威海縣當縣丞,如此一來,溫良在溫家還有什麼指望?
溫良沒了指望,便是溫瓊與真的進了内閣,她一個不受寵的兒子媳婦,又能給娘家帶來多大好處?
袁家這是徹底放棄她了。
放棄了她,母親在袁家哪裡還有活路?
她心急如焚,一回來便急匆匆地找溫良。
可左等不來,右等不至。
最近幾天又跟陳氏鬧出了幾分不愉快,若是叫陳氏瞅見,又說不定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隻能幹巴巴地等着。
好半晌,才見柳兒回來,她連忙迎上前去,“可打聽到了?
”
柳兒也無奈地搖頭,“放到都問過了,四爺已經好久沒有去過書房了,外頭書房裡……自從上次和老爺鬧過一場之後,更沒有露過面,竟是沒有人知道四爺的去向。
”
袁雪晴這一下忍不住了,雖然心裡很不樂意,卻還是硬着頭皮去了東廂房。
喬玉甯正在窗前描眉畫眼,嘴裡還在輕聲地哼着曲子,看樣子竟像是心情不錯。
袁雪晴心裡立時便有了兩分火氣,但念在今日來的事兒上,還是控制住了語氣,“幾日沒見着你出門了,可是還沒有好利索?
”
喬玉甯見是她,倒是詫異地挑了挑眉,“你倒是個稀客,怎麼想着上我這屋子裡來了?
”
不過半年時間不到,昔日的姐妹情分到底是蕩然無存了,袁雪晴見她說話語氣不善,面上的表情便也有兩分冷硬。
“如今府裡終日也無什麼事兒,橫豎也是歪着,怪無趣的,便來你這裡坐坐。
”
她說着像是聞到了什麼味道,使勁兒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甯兒這是燃的什麼香?
”
喬玉甯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但随即便笑得十分得意,“我哪裡知道是什麼香,橫豎不過是咱們爺淘澄來的,若你喜歡,回頭問他給你帶兩盒就是了。
”
她嘴裡說得随意,袁雪晴聽着卻很不舒服,心裡便想起來在袁家的那些姨娘。
母親年輕的時候,性子就躁,那些個妖精就喜歡往母親跟前說這些有的沒的話,讓母親心裡傷心。
偏生父親是個不知冷熱的,母親的病一多半便是被這些可以的言語給拖的。
她于男人的感情上,向來沒有什麼指望,卻沒想到,今日也能被喬玉甯的話給氣到,這才知道當年母親的心裡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隻是這樣一想,她心裡反倒鎮定了下來,當即便笑着道:“他既然專門送給你,那必然有特殊的意義,我何必去讨這個嫌。
”
喬玉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倒是有些詫異。
畢竟袁雪晴說是不在乎溫良的感情,可她嫁進來之後,兩個人明裡暗裡也交鋒了幾次,若是真的不在乎,現在也不是這麼個相處之道。
她也懶得再繞彎子了,便将手裡的東西都直接撂下了,“有什麼事兒,奶奶不妨直說吧!
這般雲遮霧繞的,猜也猜不着,沒意思得很。
”
被她這麼直白地問出來,袁雪晴有一瞬間的難堪。
但她知道這是自尊心在作祟,她不該意氣用事,母親的安危自然更重要。
因而也隻能忍恥笑道:“倒也不是為了别的事兒,太太如今已經過世,她身後還有好些事情要處理,按理說,這事兒該四爺操持,偏生,我卻已經好幾日沒有見着他人了。
”
她觑着喬玉甯的神色,接着道:“抛開其他的事兒,不管怎麼說,你和我都是四房的人,有些東西,總不能叫三房白白地占了吧!
你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