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喬玉言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如此不留情面地諷刺她,一時間臉色白一陣紅一陣,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敢當着外人的面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難道她不要臉面嗎?
不怕别人覺得喬家的姑娘沒有教養嗎?
“其實二姑娘也隻是……”溫良見一旁的喬玉甯小臉兒慘白,泫然欲泣的樣子,登時起了恻隐之心,連忙開口要替她說兩句。
喬玉言卻不等他說完,冷笑了一聲道:“她如何與你什麼相幹?
要不是我好好賞龍舟的心情被影響了,與我又有什麼相幹呢?
”
說着他淡淡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轉身便走,“不過看來你們倆倒是能酸到一塊兒去,那我換個地兒好了。
”
她帶着自己的人幹脆去了角落裡坐着,一盤荔枝,一盤櫻桃,還有一碟子藕粉糖糕,一碟炸酥卷兒,别提多惬意了,倒是比聽那一對假惺惺的男女在那兒互相吹捧得強。
而且喬玉言也不想再在他們身旁多呆,怕是待久了更會想起前世的事情,沒得給自己心裡添堵。
她這一走開,那邊就成了溫良和喬玉甯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喬玉甯的旁邊便是喬玉容了,隻不過她這會兒正忙着跟溫如貞說龍舟的事情,完全沒有放心思在另一邊。
如此一來,這邊大人的臉色也就各各不同了。
裴姨娘一直以來都老實本分地坐在後面,就當自己是個透明的,可這會兒看到自己閨女和溫良站在一塊兒,正款款說着什麼,眼角就帶上了兩分笑意。
倒是姚氏,有些着急,不斷地去看自己的女兒,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同樣皺着眉的還有溫家大太太,今日本就是她們家老太太故意來碰喬家的,說什麼當年的情分?
所以喬家的情況也打聽過了,那個二姑娘是不錯,在外頭的口碑也挺好,但是那是個庶出啊!
如何能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兒子?
可這會兒竟然跟她在一起說話,反倒将那個嫡出的給趕走了。
倒是上面的兩位老太太仍舊老神在在的樣子,說起年少時的往事,還哈哈大笑起來。
喬玉甯這會兒正紅着眼圈兒,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四公子不要介意,我家姐姐就是這樣的脾氣,她不是有意要諷刺你的。
”
“沒有的事兒,我并沒有生氣,看得出來,你姐姐比較随性。
”
聽到這話,喬玉甯連連笑着點頭,神色也輕松多了,“大姐姐就是這樣的,她并沒有惡意,想來是在什麼地方有些不高興惱了,有氣兒沒地兒撒,才這麼說我呢!
我就怕四公子不知道,倒真生姐姐的氣了。
”
溫良皺了皺眉,看向那邊正和丫鬟說說笑笑的女子,心下有些不喜,語氣仍舊溫和,“雖是如此,但是你到底是她妹妹,又是在我面前,如何能這樣說你呢?
你回頭與她好好說一說吧!
”
“這有什麼!
”喬玉甯卻笑着擺手道,“我是沒關系的,隻要姐姐心裡的不痛快沒了,就比什麼都好了,我姐姐是從南方來的,一直養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又是生意人家,所以她來京城之後很不适應,難免許多地方不舒坦,若是我這點兒都不能體諒的話,豈不是愧做妹妹了?
”
“是這樣啊!
”溫良看向喬玉言的目光便有些興緻缺缺了,“不過你也太善良了,這世上可不是什麼人都在會讓着她的,更何況,你這樣處處忍讓的性格,也容易吃虧!
”
“我自小在母親跟前長大,母親待我雖不如她親生的姐姐好,可也十分用心,自來吃穿用度也隻比姐姐差一點點而已,如何會吃虧?
”
溫良再看喬玉言和喬玉甯的打扮,便看出了不同。
喬玉言那一身的打扮可不差,不管是衣服的料子,還是頭上的簪子,亦或是身上的小首飾,無一不精美。
可是再看喬玉甯,通身上下就沒有幾件首飾,便是有也是極簡單的。
再看她一臉滿足與開心的樣子,心裡頭越發同情起來。
“你……”他有心想說些什麼,可見她如此模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說。
喬玉甯十分感動地看着他道:“四公子你人真好。
”
“啊?
怎麼這麼說?
”
“我就是覺得,我不過就是被姐姐說了一句,你就這樣向着我,我心裡着實感動,畢竟……從來沒有……”
說着又連忙住了嘴,把剛剛湧上來的一點兒愁緒也掩飾下去了,“以後我若是有什麼事兒,能找四公子說說麼?
實在我在家也沒有什麼能說話的人。
”
溫良心裡覺得這于禮不合,但是一看旁邊正跟溫家姐妹聊得歡的喬玉容,在看那邊自顧自開心的喬玉言,忽然就覺得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既孤獨又纖弱。
神使鬼差地他就點了頭,壓低了聲音道:“我如今在南山書院讀書,你若是有什麼事兒,盡管寫信給我就行。
”
喬玉甯的眼睛登時如同盛滿了揉碎的星子般發亮,“那我先謝過四公子。
”
這頭七夕悄悄打量着另一頭的人,疑惑地問道:“二姑娘在和四公子說些什麼呢?
兩個人好像都很高興的樣子。
”
“當然是在說好事兒了。
”喬玉言也看過去,嘴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可不是好事兒麼?
男盜女娼的好事兒。
外頭龍舟已經下水了好一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喬玉言也顧不上其他,連忙去看河上的情況,甚至受外頭人的口号感染,也忍不住給自家龍舟加油起來。
隻是這種事情,不是喊喊加油就行的,任你喊破嗓子,扯破手絹兒,到底還是長興侯府第一,第二和第三也是其他勳貴世家所得。
忠勇伯府的龍舟雖未入圍,好歹也拿了個第七,已經在喬玉言的意料之外了,當下便說要賞那劃船的勇士。
看完了龍舟賽,酒菜便也上好了。
用過午膳之後,喬玉言便扶着老太太上馬車。
老太太自己執意回去,揮手趕人:“你們年輕人多在外頭轉轉,今日的熱鬧多着呢!
隻記得多帶幾個人在身邊就是,别叫拍花子的拍走了。
”
這一聲令下,誰還不高興?
喬玉甯一把挽住喬玉容的胳膊便要去逛逛,問喬玉言去不去,那兩隻手緊緊扣着的樣子,分明不是相叫自己一起的意思。
她當然沒那個厚臉皮,擺了擺手,便直接坐上馬車去了另一條街。
一路上念叨着“夢坡書齋”,念叨了大半條路,才算是找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