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娘笑着道:「人為财死,更何況,那也不是敢把手伸到江州府,而是因為其他遠一些的地方,都已經被禍害得差不多了,如今不說整個江州,或者江右,大約整個南邊兒都在做這門瘋狂的生意。
除去成本,這一趟下來,五六倍的利潤可并不難賺,即便再刨去一些七七八八打點的成本,三四倍的利潤也足夠叫人瘋狂了。
隻是這出去一趟的成本不低,沒有個幾萬兩那組船隊的人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所以那些動了心思的人才會這般铤而走險。
」
喬玉言明白了,這就是七皇子的勢力。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徐家看到的瓷器,記得從前自己和徐璐這些表姐妹,雖然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包括瓷器也有喜歡的。
但是從來都沒有深入去研究過,什麼瓷器出自什麼人之手好在哪裡。
可上回她看到那些漂亮的瓷器,徐璐就能脫口而出是甲子大師的作品,後來還細細地告訴了她怎麼品鑒。
隻是她當時沒有想到那麼多,更不知道,憑着這麼一件東西,已經改變了整個南方的大格局。
眼下回想,很明顯就是徐家實際上也以經陷入了這個商圈裡頭。
喬玉言一番思索之後,忽然問道:「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
「是我自己要來的!
」瑩娘臉上帶着幾分笑意,「橫豎我那布坊是開不了了,我的家裡人,徐家也替我安頓了,所以我就想跟着船隊出去跑跑。
我這輩子就不是個能安安生生過日子的,從前我一次都沒有出過海,更沒有見過這樣賺錢的行當,就是想出來長長見識。
」
「所以,是徐家幫你上的船?
」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喬玉言心裡多少是有些緊張的,她沒有明說,可是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在想,這是不是意味着,徐家實際上已經跟七皇子合作了?
可到底是為什麼呢?
瑩娘點頭,「那是自然,徐家其實也是後來不得已才參與到這個生意當中的。
」
「這是怎麼說?
」
喬玉言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
「有什麼辦法呢?
大家都這麼做,若是你不參加,随着大筆的資産湧入時常,别說這一宗了,就是其他各行業的生意也會受到極大的沖擊。
這些資金大規模的入場,無形間就擡高了所有行業的門檻及成本,這也是被逼的,除非徐家真的甘心就此被打壓下去。
」
喬玉言立刻便明白了這裡頭的意思了,她很想問,那徐家跟七皇子之間的關系。
可理智上也清楚,這根本就不可能問得出來,還會莫名其妙将瑩娘拉下水。
她便又轉了話題,「那你出來多久了?
跟着跑這商船,可還習慣?
」
提起這個,瑩娘臉上的表情便生動了許多,「剛開始那是真不習慣,一趟下來,整個人幾乎就在船上暈乎了,來去一趟,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去了哪裡。
現在已經好多了,我還在甲闆上掉過魚呢!
哈哈哈哈哈,不過那魚不好吃。
」
聽到這裡,喬玉言算了算,不由疑惑,「上次我們分開到現在也并沒有過太久,即便你從那時候開始跑船,那也去不了一兩趟啊!
從這要跑到南洋去,就算再快再快,一個來回也得兩個多月吧!
怎麼……」
瑩娘見狀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眼睛也沒有看喬玉言,垂着眼睑,像是在思索什麼。
「太太可聽說過倭人?
」
一句話讓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喬玉言看着她,好半晌才道:「是我想的那個?
」
瑩娘點了點頭,「咱們這邊運過去的所有貨物,都不會直
接運往南洋,而是到中間的一個倭人占據的大島,在那裡直接賣給倭人,然後那些倭人再運往海外去賣。
」
「這不是通倭麼?
!
」拾葉一個完全不關心朝政的人都忍不住失聲。
瑩娘便立即看了她一眼,眼神裡有一點兒淡淡的警告的意味,但是很快她又恢複了正常的表情,「這事兒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的。
」
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如今……朝廷也不管這事兒了,别說咱們隻是把東西運過去交給倭人了,據我所知,還有好些地方,都有倭人上岸成家的。
」
「什麼?
!
」
瑩娘便壓低了聲音,「這個也是我聽說的,說是在江浙一帶,有些沿海的漁村裡頭,實際上住的都是倭人,還有好些倭人娶了那些漁夫的女兒,至于是不是妻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反正現在是沒有人管這檔子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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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底下的百姓來說,隻要能賺錢,隻要能有飯吃,朝廷不管的情況下,倭人不倭人的又有什麼要緊。
」
不用想,就知道這是七皇子才能搞得起來的勾當了。
隻是任喬玉言怎麼想,也沒有辦法相信,七皇子身為大啟的皇子,竟然與倭人勾結到了一起。
自大啟立國以來,多少沿海的百姓遭受倭寇的燒殺搶掠,又死了多少抗倭的官兵,對于朝廷來說,倭寇始終是一大禍患。
連她這個生活在南方的普通百姓都知道的事兒,他身為堂堂皇子難道還不知道這裡頭的民族仇恨?
隻怕連朝廷都不知道這樣的情況……
喬玉言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是她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又連忙将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
她想了想,認真問道:「所以瑩娘,你現在是在替徐家做事?
」
提到這個瑩娘臉上又浮起了笑容,「是,隻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太太,自你失蹤後,老太太幾乎一直都不能安睡,徐家試了各種辦法去找你。
聯絡了所有能聯絡的商戶,更不用提徐家自己分散在各處的鋪子,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竟然一直都沒能找到一點兒關于太太的線索。
」
說到這裡,她忽然又問道:「太太到底是為什麼在這裡,我既然不好問,也就不問了,那麼,太太可能跟我一道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