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宋錦甯說起齊郁的時候說得有些狠,讓靈韻郡君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本笃定的精神依靠。
她周身似乎都充斥了一種說不上來的不真實感。
她看着面前的宋錦甯,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跟表哥之間的事情,我确确實實傷害了母親良多。
縱然她此前那般不同意,我也不該傷了她的心的。
”
聽到她這話,宋錦甯心裡松了一口氣。
嘉瑜長公主不同意這門婚事的話,靈韻郡君嫁給齊郁的概率便大大地縮小了。
她這輩子自然是不能再與那個人有另外的糾葛,但同時,她也不希望另一個女子同樣遭受前世的傷害。
到底是傷了心了,靈韻郡君還是沒有忍住抱着她大哭了一場。
本來就紮馬步紮累了,這一下越發精神不濟,宋錦甯便和宮女一起伺候着她睡下了。
而在上書房與裕豐帝下了大半天棋的齊郁心裡也覺得奇怪。
按道理來說,靈韻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來了宮裡,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跑過來找自己。
這個時候隻要稍微地在裕豐帝跟前漏個口風,說不定這門婚事就直接成了。
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過來?
齊郁如此想着,心裡便想起了那個宋錦甯來。
或許,是她根本就沒有告訴靈韻?
又或者,她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
這讓齊豫的心裡很是煩躁,回府之後還是要讓人将那個宋錦甯的底細摸摸清楚,他總覺得這個宋錦甯我沒有那麼簡單。
不知道是不是想事情太過于入神了,一不小心被對面的裕豐帝合攏,屠了一條大龍,滿盤皆輸。
裕豐帝卻沒有很高興,“齊愛卿在想什麼?
今日陪朕下棋竟這般不經心?
”
齊郁連忙下榻請罪,“陛下贖罪,微臣心裡方才一不小心想到了方才在馬場碰到的王爺,于是便惦記起王爺南下的事情了。
”
提到趙臻,裕豐帝的臉色便不大好看,“朕這個六弟,如今的性格是越來越自我了,從前父皇在的時候,他便是如此乖張。
父皇也一直跟朕說,朕是兄長應該要讓着他,這一讓就是這麼多年,想想……朕這個做兄長的是不是應該盡一盡兄長的教導之責,叫他改一改這個性子。
不然将來他還一直如此,這外頭的大事兒,朕也不大放心交給他了。
”
“王爺這幾年的脾氣确實是差了不少,尤其是當初忠勇侯的部下被拆散各處重組,大部分到了王爺的麾下之後。
”
齊郁說的這個話,讓裕豐帝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自打他繼位以來,軍權就一直落在趙臻的手裡,作為帝王,這幾乎是一個大忌。
他也是跟着先帝學過帝王之術的,如何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那是趙臻,是自己父皇一直以來就偏愛的皇子。
當初他繼位的時候,多少人都認定先皇選定的繼承人應該是趙臻。
隻不過,那會兒趙臻沒有趕回來,而且趕回來之後,在文武百官面前對自己也表現得繼位擁戴。
這才讓兩個人之間得以安然無恙地相處。
可是……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如今這個局面已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這些年來也做了許多的嘗試,暗中也收攏了一批能幹的青年将領,原本想着便是各處安插,慢慢在暗中分化趙臻的勢力。
可是……
穆陽城之戰後,原本是個極好的機會,然而趙臻竟然那樣霸道,幾乎是沒有什麼商量餘地的,就将那幾個重要的将領帶走了。
而且是先斬後奏。
當初整個朝野乃至整個天下都在想着穆陽城之戰的善後之事,這樣的事情雖然發生了,他一時間也抽不出心思來理清楚。
等塵埃落定之後,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齊郁打量着裕豐帝的神色,便像是無意提起似的笑着道:“說起來,王爺對穆陽城應該也算是有些感情,畢竟從前先帝在的時候,他便在朔州立過功,也是因為在那裡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才會讓先帝不顧規矩提前立他為王。
”
這句話一下子又戳中了裕豐帝的心。
這對于他來說,同樣是個恥辱。
先帝也不過就是兩個兒子,他是中宮嫡子,本來就該是太子,可是先帝并沒有立太子。
一直到皇位傳承的時候,仍舊沒有立太子,他是直接拿着遺诏登基的。
可是在此之前,他這個在嫡在長的哥哥尚且沒有封王的情況下,趙臻卻先一步封了王。
也就是那個時候,在朝在野,對趙臻被立為太子的呼聲都很高。
他一直在想,若是先帝的身體能好一些,能多支持兩年,趙臻的羽翼若是徹底豐滿,那麼,這個皇位是不是便和他沒有什麼關系了?
良久,裕豐帝才歎息了一口氣,“六弟他一向喜歡在戰場上厮殺,同朕的性情不大一樣,且如今朕被困在這皇城之中,天大地大,也就隻有他能去替我跑一跑了。
”
齊郁笑着應是,“下回王爺若是再去朔州,不如讓王爺将那處的風土人情畫回來,畢竟王爺丹青亦很是不錯。
”
裕豐帝無可不可地點了點頭,才要叫人收棋子,忽然反應過來,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六弟最近還去了朔州?
”
齊郁聞言愣了一下,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兒才點頭道:“聽說是,微臣沒有多問,好像是說去找什麼人,不過……微臣确實是記不大清楚了,還是去年的事兒,要不然,微臣……”
“不用了,”裕豐帝連忙道,“朕不過就是這麼一問罷了。
”
像是很不喜歡提起這個,裕豐帝幹脆轉了話題,“對了,你泉州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消息傳來?
”
齊郁眼神微動,思忖幾乎就在一瞬間,便笑着道:“陛下可是聽說了什麼?
”
裕豐帝眯了眯眼睛,“怎麼?
齊愛卿也有點兒什麼事兒瞞着朕?
”
“微臣不敢!
”齊郁當即便跪了下去,“确實是有些事情,杜驸馬的來信裡說得不甚清楚,微臣已經令人去查訪了。
也因為長公主已經來找過微臣,所以,這件事情微臣便沒有立刻上報,本是打算等事情明朗了一些,再跟陛下說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