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裕的另一邊,南疆的鎮南王府中,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小方氏腰肢輕扭,款款地走向鎮南王的書房,她身後跟着她的大丫鬟明眸,明眸手裡正端着一個紅木托盤。
“王爺!
”小方氏嬌滴滴地喚道。
原本在看一份密報的鎮南王立刻擡起頭來,眉頭緊蹙。
他剛剛收到了來自王都的密報,得知了燕王和永定侯謀反一事,而他那個逆子居然還巴巴地跑去救駕!
這個逆子,平日裡玩鬧無度,又不知分寸也就罷了,在王都就好好待着就是,偏要惹出些事來,這是生怕皇帝注意不到他嗎?
這個時候,鎮南王忍不住懷疑,自己把蕭奕留在王都,是不是做錯了?
“王爺,這麼晚了,您還在辦公務啊?
”小方氏明知故問,體貼地親手從托盤上端下一盅宵夜送到書案上,柔聲道,“王爺,妾身知道您日理萬機,可是這偌大的南疆要靠您掌控大局!
王爺您可要注意身子,不要太過操勞了!
”
小方氏在府裡的眼線早就告訴她王爺收到了來自王都的密報,之後便在書房中心事重重,愁眉不展,雖然小方氏不知道密報上具體寫的是什麼,但也知道恐怕是和世子蕭奕有關……
一想到蕭奕,小方氏再也坐不住了,一個醞釀許久的主意又一次浮現在她心頭,也許時機終于到了。
小方氏很快做了決定,重新梳妝打扮以後,來了鎮南王的書房。
鎮南王卻是不知道小方氏的心思,隻覺得小方氏句句話都說到他的心坎上,他能得如此一朵解語花,真是人生無憾了。
“王妃,還是你最關心本王。
”鎮南王感動地說道,在小方氏的小意服侍下,用了些夜宵。
見鎮南王眉頭舒展,小方氏覺得時機成熟,便道:“王爺,妾身這幾日是夜夜做夢,每次都夢到姐姐……”她口中的“姐姐”指的自然是蕭奕過世的生母,鎮南王的元配發妻大方氏,“姐姐與妾身說,奕哥兒已經快十四歲了,可是親事還沒個着落,姐姐在地下實在是難安,于是便入夢來與妾身說起這樁心事……”
小方氏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見鎮南王雖然沒有立刻表态,但也沒有露出反感之色,便繼續道:“奕哥兒乃是世子,這婚事自然是不能随便,應由王爺您做主,可是妾身這既是繼母又是姨母,若是不聞不問,外人恐怕以為妾身不慈。
妾身思來想去,妾身正好有個侄女年方十四,長得是如花似玉,與奕哥兒非常般配,若是這親事能成,蕭、方兩家也算是親上加親。
不知道王爺意下如何?
”
小方氏和大方氏雖同是方家女兒,但大方氏是長房的嫡長女,而她不過是三房的庶女,她所謂的嫡親侄女則是與她同一個姨娘所出的哥哥的女兒。
她的心裡打得是好算盤,若是自己的嫡親侄女嫁給了蕭奕,那蕭奕未來的一舉一動就控制在自己手中了。
在鎮南王耳裡,小方氏一番話說得妥帖極了,鎮南王欣慰地看着她,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說道,“以奕哥兒的年紀,确實是應該談婚論嫁了。
難為王妃你還時時惦記着他,偏偏這孩子性子頑劣,不能體會你的一片苦心!
”
小方氏見鎮南王雖然說得好聽,卻沒有一口應下,心裡有些急了,又道:“王爺如此說,倒讓妾身慚愧了。
其實妾身還是有一點私心的……”說着她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如今奕哥兒在王都,妾身擔心……擔心若是皇上讓奕哥兒尚公主,那豈不是讓皇上有了機會光明正大地插手南疆事務……”
她俯首屈膝,慚愧地說道:“妾身乃是婦道人家,本不該妄議朝政……還請王爺降罪!
”
小方氏想到的,鎮南王又怎麼會想不到,小方氏隻是把鎮南王心中所憂心的事說了出來,讓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而已。
隻是鎮南王并不知道,小方氏心裡其實比他還要擔心蕭奕會尚公主,若是蕭奕真的尚了公主,那皇帝必定會支持蕭奕成為下一任的鎮南王,這麼一來,自己的兒子就真的沒有了繼承爵位的可能了,這讓她如何甘心!
“王妃何必如此!
”鎮南王忙将小方氏的身子扶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說道,“王妃的一片心意,本王不是木頭,又豈會不知!
”說着鎮南王的眉頭又深深地皺了起來,“隻是如今奕哥兒既然在王都,他的婚事還是應該由皇上做主……”他若是貿然替蕭奕定下婚事,那不是擺明就是防着皇帝嗎?
若是現在和皇帝撕破臉,那當初又何必将蕭奕留在王都為質呢!
小方氏心裡有些失望,卻小心地沒有讓這些表情表露出來,微微垂眸,掩住眸中異色。
等她再次擡眼時,已經不露一點痕迹,說道:“王爺,妾身倒是有一個主意……”
“哦?
王妃快說來與本王聽聽。
”鎮南王問道。
小方氏抿了抿唇,說道:“不如讓妾身的侄子與侄女去一趟王都,表面上可以說是探親,沒準奕哥兒見了妾身那侄女後,便對上了眼,由奕哥兒去求皇上,那皇上應該不至于對王爺有所誤解……”
小方氏的唇角在鎮南王看不到的角度得意地微微勾起,她那侄女确實長得人比花嬌,又慣是會小意奉承,蕭奕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不愁他看不對眼。
要是讓蕭奕自己個兒去求指婚,讓皇帝覺得他不堪大用,那便是一舉兩得了!
鎮南王遲疑了一下,這事情到底能不能如小方氏預料的發展,實在是不好說,但也并非不可一試!
這也算是讨好了皇帝,讓他覺着自己并沒有異心,這不,連他們所擇定的兒媳婦人選都送去王都由他裁定了。
退一步來說,哪怕皇帝不同意,也沒有什麼損失,大不了以後給那姑娘一個世子側妃的位置也就罷了。
鎮南王越想越覺得可行,于是他沉思着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如王妃所說吧。
”他一邊說,一邊又坐了下來,拿起一旁的狼毫筆說道,“本王會手書一封信,就由王妃的侄兒和侄女帶去王都,讓奕哥兒好生招待。
”
這樣最好!
小方氏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有了王爺的親筆信,就算是蕭奕心中不樂意,也必須得接待自己的侄子和侄女,隻要住進了王都的鎮南王府,以後朝夕相處,機會是多着呢!
小方氏心裡已經開始幻想蕭奕失了聖寵,自己的兒子成為新的鎮南王世子的美好未來……
書房中的二人完全沒注意到書房外一道黑影一閃而過,沒過多久,一隻白色的信鴿就拍着翅膀飛上藍天。
……
當這隻信鴿展翅飛進了王都的鎮南王府的時候,立刻就被小厮送到了程昱手裡,程昱親自解下了綁在信鴿腳上的竹管,取出其中的密信,展開一看,面色微變。
程昱拿着密信去了書房見蕭奕,蕭奕看完後,眸光微閃。
“世子爺,”程昱皺眉道,“恐怕這時候方公子和方姑娘已經上路了吧。
要不要屬下去查查那兩位的底細?
”且不說那方公子與方姑娘有所圖謀,這王府中要是多了兩個外人,對他們來說将會束手束腳。
“不必了。
”蕭奕随手就将那封密信給燒了,冷冷地笑道,“何必這麼麻煩呢!
直接派人在路上打昏了扔回南疆便是!
”
程昱愣了一下,也展顔道:“世子爺說得是。
”如今他們是天高皇帝遠,就算他們這麼做,鎮南王和小方氏也不能把世子爺怎麼樣!
最多不過是來信責罵一頓,這一年多來,世子爺還被罵得少嗎?
!
蕭奕沉吟一下,又道:“讓那邊王府裡的暗衛盯緊了,若是他們膽敢私自交換庚貼……”說到這裡,蕭奕眸色一沉,一種危險的氣息散發出來,“就讓人把小方氏扔下護城河,大不了本世子就為她守上三年孝!
”既是守孝,自然不會再有議親一事。
小方氏害死他們好幾位兄弟,程昱自然是不介意送她去見閻王,表情肅然地躬身應下:“是,世子爺!
”
程昱告退了,蕭奕獨自留在書房中,雖說他信服官語白讓他韬光養晦的建議,也确實打算這樣做了。
但是他也是有底線的,若真到了這一步,他不介意現在就和南疆鬧個魚死網破!
反正守上三年孝出來,臭丫頭也不過才及笄而已!
要是這幾年,有誰敢打臭丫頭的主意,來一個他就打一個!
都好久沒見到臭丫頭了……最近手上多了不少好東西,蕭奕迫不及待地想跟她顯擺一下。
至于五城兵馬司的差事……那是什麼?
蕭奕從多寶格上拿了一個小巧的西洋挂鐘——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戰利品之一,右手在窗框上一撐,輕快地躍出了書房。
在書房外守着的竹子又是一眼看到自家世子爺跳窗,隻能無力地歎了口氣,心裡對自己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蕭奕騎着越影一路飛馳,直接去了南宮府。
可是這一天顯然不是他的幸運日,好不容易飛檐走壁來到南宮玥的墨竹院,卻發現臭丫頭居然不在。
不過,讓他碰巧聽到院子裡有兩個丫鬟正談到臭丫頭去了詠陽大長公主府。
蕭奕的心情頓時明朗,也許今日是他的幸運日,在南宮府,他想跟臭丫頭說說話,還要偷偷摸摸的,可是去了詠陽大長公主府,那就不同了。
他想跟臭丫頭聊多久,就能聊多久。
蕭奕随手把西洋挂鐘往她的梳妝台上一放,一刻不停歇地到了詠陽大長公主府。
“見過蕭世子!
”
這公主府的門房自然是認得蕭奕的,一面向他請安,一面就命人去通知傅雲鶴。
很快,一個小厮匆匆趕來,行禮道:“蕭世子,三少爺現在練武場,不知道您是要……”
“去練武場。
”蕭奕果斷地打斷了他,熟門熟路地徑自往前走去,那小厮急忙快步跟上。
他們才走到半路,傅雲鶴已經趕來迎接了,明知故問:“大哥,您怎麼有空過來?
”心裡促狹地想着:大哥的消息也太靈通了,搖光郡主才剛到府裡,他就聞香而來了。
蕭奕先揮退了帶路的小厮,跟着開門見山地問道:“搖光郡主呢?
”
果然是大哥啊,居然這麼理直氣壯的來别人的府裡找心上人!
傅雲鶴心中為蕭奕的厚臉皮驚歎了一下,但還是乖乖地答道:“郡主現在在祖母的屋裡,還沒……”
傅雲鶴話還沒說完,蕭奕就已經不想聽下去,自動轉了個方向,朝詠陽的五福堂走去。
傅雲鶴不由滿臉黑線,這時,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形從前方的拐角走出,沿着抄手遊廊朝這邊走來。
蕭奕雙眼發亮,目光灼灼地定在那嬌小纖瘦的身形上,快步走了過去,“臭丫頭”三個字已經到齒間差點脫口而出,但想到旁邊有外人,硬是改口道:“阿玥!
”
不錯,出現在前方的正是南宮玥,她的身旁還跟着唐嬷嬷和百合百卉,但是在蕭奕眼中,這些人跟空氣無異。
唐嬷嬷也是把蕭奕當作一個親近的晚輩來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說道:“蕭世子,您來啦。
”
南宮玥愣了愣,沒想到這麼巧,蕭奕竟然也正好來了詠陽長公主府,她不由揚唇露出了微笑。
“郡主,”傅雲鶴也走了過來,在蕭奕嫌棄的目光中,問道,“祖母可還在休息?
”
南宮玥在詠陽的血中辨識出了三種毒物,其中有一種是慢性毒,而另兩種則是即刻發作劇毒。
這三種毒每一種都足以讓人緻命,可是偏偏,它們在詠陽的體内卻起到了類似于以毒攻毒的效果,這才讓她活到了現在,隻是正如南宮玥所注意到的,這三種毒已經不平衡了,也就是說,繼續置之不理的話,詠陽恐怕活不到明年的今日。
這樣複雜的毒極其難解,南宮玥先行了針,又斟酌着給出了一張藥浴的方子,讓唐嬷嬷盯着她每天都要用藥浴泡上一個時辰,并定下了下次問診的時間。
自始至終,南宮玥都沒有問過她是因何而中毒的,兩人都很默契的回避了這個問題。
行過針後,詠陽就沉沉的睡着了,唐嬷嬷這才把南宮玥送了出來。
想來,詠陽大長公主府的晚輩們應是都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南宮玥于是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應道:“是啊,詠陽祖母已經睡着了。
”
傅雲鶴沒有起疑,說道:“郡主,請随我去練武場吧。
阿昕、小柏他們怕是要等急了!
”
蕭奕聞言,微微揚眉,聽傅雲鶴這語氣,感情今日來的人還不少,居然不叫上他!
蕭奕小心眼地把這筆賬記下了。
傅雲鶴打了個冷顫,幹笑着說道:“郡主,大哥,這、這邊請……”
唐嬷嬷自然回了五福堂。
位于花園後方的練武場寬闊極了,比雲城長公主府的馬場隻大不小。
練武場的邊緣放着好幾排兵器架和箭靶子,十八般武器應有盡有,甚至還有練拳腳用的木人樁,練習輕功用的梅花樁等,練武場的入口處有一個寬敞的涼亭,上書“浪淘沙”三個大字。
練武場的人比蕭奕想象中的還要多,除了南宮昕、原令柏和身為主人的傅雲雁外,還有雲城長公主、原玉怡和韓淮君。
蕭奕的目光在韓淮君身上停頓了一下,對他不去好好當差跑到這裡來玩的行為表示了鄙視。
接觸到蕭奕的目光,韓淮君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起身相迎:“大哥。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别扭與僵硬,也忠實地反應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聲“大哥”吸引了衆人好奇的目光。
原令柏和傅雲鶴不由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幸災樂禍,還是欣慰他們的隊伍又壯大了一些。
隻不過……
兩人有些嫌棄地打量了韓淮君一番,覺得他的形象太過老持成重了,和他們一點兒也不搭!
太丢他們的人了。
原令怡“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言笑晏晏道:“君表哥,原來你也認了奕哥哥做大哥啊,你也是打不過他嗎?
”
自家二哥因為打不過蕭奕被迫認了老大的事,原令怡哪有可能會不知道,隻是沒想到,向來一本正經的韓淮君居然也跟他們湊到了一夥,讓原令怡覺得有趣極了。
韓淮君欲哭無淚,但這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的。
那日宮變後,韓淮君因為看到蕭奕的身手很好,和平日那副纨绔不堪的樣子差别很大,心裡有些好奇,所以待兩人傷好後,就專門挑了一日去鎮南王府找蕭奕挑戰……然後,他就被打趴下了。
直到被打趴下後,韓淮君才知道蕭奕這裡的規矩就是,凡是被他打趴下的,全都得認老大!
韓淮君在被扒光挂牆頭,和認老大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了後者。
那聲“大哥”一出口,從此就奠定了這個事實。
“小君啊。
”蕭奕那副沒正經的樣子,讓韓淮君看得非常刺眼,“你今日的差事都做完了?
”
“我休沐。
”
蕭奕驚了,“為什麼你有休沐,我沒有?
!
”要是他早知道今日休沐的話,一大早就跑去找臭丫頭了,還用得着耽擱掉這麼多時間!
韓淮君不想理他了,别以為自己不知道,這五城兵馬司和骁騎宮的休沐是同一日,這得是平日裡有多混日子,才會連今日休沐都不知道!
不對,他都不知道今日休沐居然沒去五城兵馬司反而還跑來了這裡?
他居然還好意思指責自己沒有去辦差?
韓淮君頭有點痛,自己這是認了一個什麼老大啊!
早知道那天就不去挑戰了……
“算了!
”這時,就聽蕭奕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大哥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計較,明日那件差事,就交給你去做好了。
”
韓淮君傻了眼,随即便惱羞成怒了,“這些日子你丢給我的差事還少嗎?
”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什麼,幹巴巴地補了一個尊稱,“……大哥。
”
蕭奕理所當然地說道:“就這麼決定了!
”
“……”
原玉怡在一旁聽得有趣極了,笑着問道:“君堂哥,你們最近的差事很多嗎?
”
“不少。
”為了不讓自己被氣暈,韓淮君很明智的沒有去理蕭奕,而是說道,“燕王謀逆一案牽連甚廣,再加上最近西戎那邊也不太平,據說西戎已經打到飛霞山了,我大裕節節敗退。
當年官如焰将軍鎮守西境時,這西戎哪敢如此嚣張!
隻可惜……”說到這裡,他不由歎了一口氣。
在場衆人都不禁扼腕歎息。
眼看着氣氛有些沉寂,身為主人的傅雲雁忙開口轉移話題道:“……剛剛我們還說好了要比箭的,反正阿玥也到了,又加一個奕哥哥,正好能分為四組。
阿玥,你說呢?
”
“好啊。
”南宮玥笑臉盈盈地應了下來,即然連她都應了,蕭奕自然也不會反對,于是就這樣決定了。
原玉怡興緻勃勃地把在一旁悠然喝茶的雲城長公主拉了過來作裁判,并宣布了比賽規則:“剛剛阿玥和奕哥哥不在,我就重新再說一遍規則,我們一共八個人,抽簽後兩人為一小組進行比試,小組中勝者則晉級進入下一輪的比試,然後一直比出優勝者!
”
“這樣倒是不錯。
”雲城在一旁笑着說道,“本宮前幾日得了一張靈逍弓,這次誰若赢了,這弓就歸誰了!
”
靈逍弓乃是頗富盛名的寶弓之一,雖并未列入當世名弓,但也是制弓宗師墨子恒早年的作品之一,雲城能得到它也是機緣巧合,可她一個公主,拿在手裡也沒什麼用,就索性拿來作了彩頭,反正在這裡都是她的子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聽這彩頭,在場衆人皆是眼睛一亮,不由對一會兒的比賽更加興緻勃勃起來。
一番抽簽後,分成了四組:韓淮君和傅雲鶴,傅雲雁和南宮昕,蕭奕和原玉怡,最後一組則是南宮玥和原令柏。
第一組韓淮君和傅雲鶴幹脆利落地上場了,一左一右地站開,各自開弓。
“嗖!
嗖!
”
兩箭銳氣逼人地脫弦而出,同時朝箭靶射去。
韓淮君、傅雲鶴兩人的騎射功夫都相當不錯,率先來了一個開門紅,雙方都是一箭直中靶心,丫鬟立刻給記了十分。
這第一組顯然是非常有看頭的,衆人皆是聚精會神,也包括南宮玥。
雖然南宮玥箭術實在上不了台面,但也不妨礙她欣賞他們倆的表現。
文與武看似迥然不同,但一旦做到極緻,無論是寫字還是射箭,畫畫還是舞劍……都有着獨特的美感。
唯有蕭奕心不在焉,目光灼灼地盯着原令柏的後背。
去年春獵,蕭奕曾親手指點過南宮玥的箭術,她的箭術說好聽點就是堪堪入門,說難聽點就是慘不忍睹,怎麼可能比得過身為男兒又從小就學習騎射的原令柏呢?
不行,他得幫臭丫頭一把才行!
蕭奕心中打定了主意,而被他盯上的原令柏則打了一個激靈,心裡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風寒,怎麼好像有種不詳的預感呢……
第一組韓淮君和傅雲鶴的十箭已經射完了,韓淮君十箭都正中靶心,得了百分,而傅雲鶴其中一箭偏了一些,得了九十八分,也就是說韓淮君晉級。
第二組是傅雲雁和南宮昕,這一場毫無懸念,傅雲雁雖然是女兒身,但從小就不愛女紅愛騎射,在祖母詠陽指導下頗下過一番苦功夫,連續十箭皆中靶心。
而南宮昕直到最近才在南宮穆的指導下開始學習騎射,每箭都能射中靶子,已經是相當不錯。
不過他雖然慘敗,卻絲毫不難過,還大力地為傅雲雁鼓掌,眼睛閃閃發光的說道:“六娘,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一定要教教我吧!
我練了好幾個月,雖然能射中靶子,但是老是射不中靶心……”
傅雲雁一說起射箭也是來勁,兩人滔滔不絕地到一旁讨論起來,根本就沒人在意丫鬟報的結果。
第三組是蕭奕和原玉怡,這一組也是沒有一點懸念,比賽開始前,原玉怡就知道自己輸定了。
不過射箭本來就不是她的強項,她的性格也不算争強好勝,心想着隻要表現出自己最好的狀态就好,因此也沒去在意蕭奕射得如何,隻管随着丫鬟的口令一箭箭地射出……
結果毫無疑問,自然是蕭奕勝出晉級。
最後一組就到了南宮玥和原令柏。
原令柏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一見蕭奕和妹妹原玉怡下場,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可是他的笑容在與蕭奕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僵住了,心情跌至谷底。
蕭奕剛剛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給了三個字:“不許赢!
”
原令柏呆了片刻後,才算明白過來,這一切隻怪自己的手氣太差!
居然抽中和未來大嫂一組,這不是存心找抽嗎?
唉。
哀歎的同時,原令柏已經站在場上,精神萎靡地拿起了弓箭。
南宮玥是看也沒看原令柏,心裡默默想着射箭的流程,規規矩矩地站位,搭箭,扣弦,預拉,開弓,然後瞄準……
看到這裡,觀戰的衆人已是暗道不妙。
這些人除南宮昕外,個個都是從小學習騎射的,隻憑這起手的姿勢,已經可以大緻判斷一個人的箭術,像南宮玥這樣的水平,頂多隻能算是入門級,跟原令柏相比,已經是嬰兒和一個武林高手的差别。
果然——
南宮玥扣弦的右手三指張開,長箭脫弦而出,有氣無力地飛了出去,就連一旁百合百卉這兩個丫鬟都不忍去看,一瞬間,她們倆真是恨不得上場去替自家姑娘。
那支箭最終險之又險地射到了靶上,但已經是最外面的那一圈了。
“妹妹,太好了!
”南宮昕熱烈地為南宮玥鼓起掌來,“你射中了!
”
傅雲雁不由看了南宮昕一眼,心想:聽阿昕的口氣,莫不是阿玥能夠射到靶子就已經很難得了?
不會吧……
當裁判的丫鬟很快彙報第一箭的結果:“原二公子,二分。
”
這個成績吓了衆人一跳,他們剛剛隻注意南宮玥射得如何,倒是沒人關注原令柏,沒想到箭術不錯的他竟不小心失誤了。
“搖光郡主,”那丫鬟在零分和一分間糾結了一下,最後想着還是給搖光郡主一點面子,飛快地說道,“一分。
”
就這樣,自己居然還是赢了?
!
原令柏無奈地看了南宮玥一眼,第一次發現原來想要輸是一件如此不容易的事。
他暗暗地歎了口氣,緊張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蕭奕,試圖用眼神向“親愛”的大哥表示,他絕對絕對沒有要赢搖光郡主的意思,剛才的那一箭真的真的隻是意外而已!
“第二箭!
準備!
”
丫鬟開始報口令,兩人忙又搭好了箭。
南宮玥深吸一口氣,想着以前蕭奕教她的訣竅,挺直背,肩肘手要連成一條直線了,眼睛看着目标,然後……
她自覺各項已經都做到位了,可是待箭飛出後,仍然是虛軟無力,甚至比第一箭還不如,脫靶了。
最後第二箭的結果是原令柏一分,南宮玥零分。
一瞬間,原令柏幾乎要哭了,輸怎麼就這麼難啊!
他甚至有那麼一刹那懷疑搖光郡主是不是在故意整他啊!
原令柏又一次飛快地看了蕭奕一眼,拼命用眼神來表忠心:他一定會努力輸得漂漂亮亮的!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
接下來,原令柏的表現越來越差,一會兒脫靶,一會兒射錯靶,就算是偶爾一兩次射中靶子,也就是得了一分或兩分。
這别的組是在比誰的分多,而到了這組,竟像是在比誰失分的方式更離奇!
更離譜!
可就算是如此,原令柏還是悲傷地發現自己依舊領先了搖光郡主兩分。
也就是說,哪怕他接下來的最後兩箭都脫靶,也必須是南宮玥好歹要能得兩分,才能打個平手。
很顯然,以南宮玥“高超”的箭術,這一切還是未知之數!
原令柏隻覺得心跳砰砰地加快,在耳邊一聲比一聲響亮,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他是一個在關鍵場合會緊張到手心出汗的人。
“嗖!
”
雲城在原令柏射出第九箭,終于忍不住皺眉低語:“柏哥兒是怎麼回事?
他的箭術不是挺不錯的嗎?
怎麼今日發揮如此失常?
”
在一旁侍候着的吳嬷嬷倒是若有所思,小聲在雲城耳邊提醒道:“殿下,您說會不會是和搖光郡主有關?
”
雲城一頭霧水地瞥了吳嬷嬷一眼,吳嬷嬷忙含蓄地又說道:“殿下還記不記得,每次驸馬爺和殿下比馬的時候,也總輸給殿下……”這原驸馬也是武将世家出身,騎術又怎麼可能會不如雲城,隻不過是情之所至,小意讨好才故意輸的。
想到年輕時的甜蜜,雲城的眸光亮了一亮,也覺得吳嬷嬷所說似乎有些道理。
她一邊想,一邊朝南宮玥和原令柏看去。
這時,他們那一組的比賽終于結束了。
原令柏以微弱的一分優勢終于還是赢了南宮玥。
當結果報出來的那一刻,南宮玥終于松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是比完了。
而原令柏簡直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完全不敢再去看蕭奕,隻能殷勤燦爛地對着南宮玥笑着拱手道:“郡主,真是承讓承讓!
”心裡希望南宮玥看在他态度如此之好的份上能幫他對大哥美言幾句。
“承讓!
”南宮玥也應景地拱手,心裡是有些心有戚戚焉的,能把他們兩個箭術這麼差的正好抽到一個組,也算是運氣了。
雲城細細地打量着南宮玥和原令柏,注意兩人的一言一行。
這一觀察,發現果然如此,次子原令柏對南宮玥的态度竟是無比的殷勤,從笑容到言語再到舉止,無一不透着讨好之意。
正所謂“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原令柏定是對南宮玥有意,所以才會如此!
真是歲月如梭,這麼快柏哥兒就長大了,到了要娶親的年紀了!
雲城眉眼含笑,既是感慨,又是激動,越看越覺得兩人是郎才女貌,般配極了。
在雲城心中,南宮玥若是能當她的次媳,她是非常滿意的,隻是……
她仔細觀察了南宮玥的舉止,優雅得體,不親不疏,分明是對原令柏與常人無異。
那可怎麼辦?
雲城微微蹙眉,心想:玥姐兒畢竟還沒滿十二歲,定是還沒有開竅。
隻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是玥姐兒這麼好的姑娘。
想着雲城不禁看向了傅雲鶴,突然覺得他好像也一向對南宮玥和南宮昕挺殷勤的。
莫不是鶴哥兒也和柏哥兒懷着一樣的心思?
這可不妙!
詠陽姑母一向當機立斷,行動果決,若是讓她先開口把親事定下來,那自家的柏哥兒豈不是沒指望了?
自己得想辦法幫幫兒子才行,可不能輸給了鶴哥兒。
雲城心念一轉,就想到了一個主意,也許她可以将今年的芳筵會提前……
雲城眼中眸光一閃,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好,嘴角微微勾起,心想:柏哥兒,你以後就知道娘對你有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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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令柏:急問!
有個專職坑兒的親娘怎麼破?
在線等!
(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