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搖光郡主得到了一朵‘銀紅巧對’。
”
暗衛禀報完後,無聲無息地退下了,隻留下蕭奕和原令柏兩人。
原令柏頓覺手上拿着的不是絹花,而是一塊火炭,他呵呵幹笑着,有些不敢去看蕭奕,緊接着,他的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那一掌差點沒把他拍得摔坐在地。
原令柏擡起頭來,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恭恭敬敬地把手上的“銀紅巧對”送了上去,說道:“大哥!
小柏覺着,這朵絹花和您的氣質更配,您就收下它吧,不然連花都會哭的……”
蕭奕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把絹花拿了過來,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說道:“小柏,你最近的武藝好像松散了不少,連雲陽伯家的小期都打不過,這樣實在不好。
等芳筵會結束了以後,大哥我親自來指點你幾招!
”
原令柏欲哭無淚,雲陽伯世代武将,他能打得過雲朝期才有鬼呢!
原令柏忍不住想起上回在詠陽大長公主府比箭的事,就為了他不小心赢了搖光郡主,大哥就把他拖去了演武場陪練,害他渾身的肌肉足足酸痛了快十天!
他以後一定躲搖光郡主遠遠的才好,免得又遭了無妄之災……
“小柏啊……”
那刻意拖長的語調讓原令柏打了個冷顫,緊接着,就見蕭奕一臉懷疑的瞪着他說道:“你娘為什麼給你準備了‘銀紅巧對’?
”
他哪裡知道啊!
原令柏幹笑着說道:“我……哈哈哈,巧合,一定是巧合!
”
“莫不是你娘看上搖光郡主了?
”
那充滿了危險感的語調讓原令柏直打冷顫,忙不疊地擺手道:“沒!
一定沒!
我娘不會看上搖光郡主的!
”
蕭奕不開心了。
他的臭丫頭絕對是最好的姑娘,哪裡都好,沒有半點缺點,憑什麼雲城看不上她?
!
蕭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原令柏極有察言觀色的能力,立刻意識自己說錯話了,但到底錯在哪裡呢……
“你說你娘看不上她?
”
“對……”原令柏這個“對”字一說出口,他就感到蕭奕的眼神像刀一樣剜了過來。
雖然他飛快回味了一遍,覺着自己應該沒說錯,但為了生命安全,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怎麼可能對。
我娘說,搖光郡主德才兼備,秀外慧中,是王都最好的姑娘……”他見蕭奕表情稍緩,又趕緊接着道,“隻是我娘說,我這個兒子太不争氣,完全配不上搖光郡主,害得她都沒臉求娶,實在遺憾……”
“哈哈哈,雲城長公主真有眼光!
”
蕭奕滿意了,拿着“銀紅巧對”,施施然地走了。
還留在原地的原令柏心有餘悸地擦了擦腦門的汗,心想:大哥不愧是大哥,就連想法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
先不提蕭奕正如何期待着稍後的見面,此時西苑的姑娘們正在丫鬟的帶領下,去往沉香水榭。
姑娘們沿着一條鵝卵石小徑三三兩兩地緩步前行,鵝卵石小徑的盡頭便是一片遼闊的人工湖,溫暖的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湖畔種了一排垂柳,柳枝垂落水面,仿佛一個個臨水而立的少女。
衆人沿着湖面上曲折的長廊,便到了湖中心的沉香水榭。
這湖面上還有一座雲煙水榭,兩座水榭一大一小,以短廊相接,看來相得益彰,巧妙與水景融合在一起。
水榭的周邊設有美人靠,以供倚水觀景。
兩座水榭中也像牡丹園中一樣,都隔了半透明的白色輕紗,層層疊疊,朦朦胧胧,白紗随着微風飄動不已,仿佛一個個舞娘正随風起舞。
隔着那層層白紗,姑娘們可以看到衆位公子穿過另一邊的水上長廊陸續抵達了隔壁的雲煙水榭,也往沉香水榭這邊走來。
衆位姑娘公子都不免有些驚訝,這雲城長公主雖然喜歡為年輕的少男少女牽線,但是也怕弄出私相授受的麻煩來,一般很少給公子姑娘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而南宮玥、蔣逸希等人對雲城長公主的了解比旁人自然是要多幾分,她們已經隐約猜到今日的芳筵會恐怕是不簡單。
既然有外男,姑娘們紛紛取出白紗,蒙在臉上,這才緩步走進了沉香水榭。
沉香水榭中已經放置了不少桌椅,備好了各式的茶水點心水果,穿着一式粉色衣裙的丫鬟們在一旁随侍着。
雲城長公主和原驸馬分别坐在一把紅木圈椅上,兩人之間隔着一張小桌,時不時相視一笑,交談幾句,充滿了柔情蜜意。
“見過長公主殿下,驸馬爺!
”
衆人紛紛向長公主夫婦行禮,待雲城令他們免禮後,才都直起身來。
“各位不必如此拘謹,都随意些,坐下來用些茶水點心。
”雲城示意衆人都坐下,跟着才又道,“想必剛才大部分公子、姑娘都在牡丹園中取得了牡丹絹花!
”
立刻有一位公子起身拱手道:“回殿下,不才正好取得一朵‘紫龍杯’。
這‘紫龍杯’真是栩栩如生,讓不才方知這制作絹花亦是一門絕學。
”
娥眉附耳在雲城耳邊說了一句,雲城饒有興味地打量了那位公子一眼,道:“原來是今科傳胪于公子啊,果然是少年才俊!
”
“不才正是,謝殿下誇獎。
”那公子又道。
一聽說那位隔紗與雲城對話的公子是今科的第四名于傳胪,那些閨秀們起了一片騷動,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起來。
紫龍杯?
南宮玥卻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朝身旁的葉蓉蓉看去。
不止是她,蔣逸希和原玉怡也心有靈犀地看向她,她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某種可能性,蔣逸希右眉一挑,似怒似嗔地睃了原玉怡一眼,原玉怡必然是知道母親雲城在打什麼主意的,卻硬是瞞着她們,沒有透露最重要的訊息。
雲城似笑非笑地朝姑娘們那邊掃了半圈,視線在葉蓉蓉的手上停頓了一下,道:“本宮今日準備了數十種牡丹絹花,每一種都有同樣的兩朵,這一朵‘紫龍杯’既然在于公子手中,那另一朵便在衆閨秀那裡……”
雲城這麼一說,頓時在水榭中激起一片浪花,無論是白紗那邊的公子們,還是這邊的姑娘們,都是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雲城給了身旁的娥眉一個眼色,道:“娥眉,接下來就由你來解釋吧。
”
“是,殿下。
”娥眉福了福身後,走到了中間,恭敬地與那位于傳胪行禮,“于公子,請恕奴婢失禮,以您為例來解釋一下今日‘以花會友’的規則。
”
“姑娘請便。
”于傳胪忙道。
娥眉這才揚聲道:“各位公子,各位姑娘,為了給今日的芳筵會助興,長公主殿下特意安排了‘以花會友’的環節,比如于大人得了紫龍杯絹花,便可與得了另一朵紫龍杯絹花的姑娘合作表演一項才藝。
若是有哪位公子或姑娘不想參加的話,隻需悄悄将手中的絹花藏起即可。
”
娥眉說到這裡,衆位公子姑娘大都生了興趣,沒想到雲城長公主想出了如此新鮮有趣的玩法,今日的芳筵會果然是沒白來。
自然也還是有不想出頭的閨秀悄悄地把手裡的絹花交給了身旁的丫鬟,南宮玥正欲如此,卻被原玉怡一把按住了手。
原玉怡不好意思地看着南宮玥,目光中透出幾分祈求的說道:“玥兒,母親叮囑我一定要讓你參加的。
”
隻是這短暫的一個停頓,娥眉已經吩咐丫鬟們拉開了隔在中間的白紗,那些公子手執不同的絹花走向對應的閨秀。
這其中有人歡喜有人憂!
南宮琤一眼就看到了對面那手執“禦袍黃”絹花的男子,對方正含笑與自己對視,眼眸似夜空的星辰般璀璨,明亮。
她與他共執同一種絹花,莫非這就是緣分?
她粉面含羞地半低下頭,感覺心跳砰砰地加快……
一直跟在南宮琤身邊的白慕筱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的異狀,順她的目光看去,見到的是一個眉目深刻、帶着異域風情的俊朗男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心想:南宮琤快十五歲了吧。
也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也難怪……
手執“禦袍黃”絹花的男子緩步朝南宮琤這邊走來,目光灼灼,仿佛視野中隻有她一人。
“見過誠王殿下!
”南宮琤力圖鎮定,端莊有禮地屈膝行禮。
誠王溫柔地看着南宮琤,“南宮姑娘請免禮!
”
與此同時,南宮玥身前也多了一人,伸出了一朵“銀紅巧對”,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望着她。
南宮玥飛快地看了原玉怡一眼,一瞬間還以為是原玉怡被收買了,卻見她的眼中也是一片詫異。
難道真是巧合?
雖說對旁人而言能得到一樣的絹花應該是一種巧合,但任何巧合一碰上蕭奕,南宮玥就有種他在作弊的直覺,想到這裡,她不由輕輕一笑。
她的笑容雖被面紗遮掩,但在蕭奕的眼中,周圍的一切依然全都黯然失色,隻餘下她一個人。
坐在上首的雲城長公主一臉驚訝,她明明安排了柏哥兒和南宮玥拿同一朵絹花啊,可是……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雲城長公主内疚極了,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兒子了!
現在總不能搶下來吧……
“阿奕!
”
正在這時,一個透着欣喜的軟糯女音突然響起,一道銀紅色的身影快步沖到了蕭奕跟前,雙目熠熠生輝,正是二公主。
她那軟糯嬌嫩的聲音聽得男子心中一蕩,而在女子耳裡,卻是有些刺耳,一時吸引了四周不少異樣的目光。
但更多的人,還是在意她對蕭奕那一聲親昵的喊叫,心裡揣測着:二公主看來與鎮南王世子很熟的樣子,難不成……
蕭奕不耐煩地皺了下眉,他已經有一陣子沒見到他的臭丫頭了,是誰這麼沒眼力勁的冒出來?
蕭奕看都懶得看一眼,依然雙目灼灼地望着南宮玥,倒是南宮玥擡頭看向了二公主,隻見在那薄薄的面紗下,二公主的臉上帶着一絲紅暈。
二公主同時也注意到了南宮玥手中的那朵“銀紅巧對”,又看了看蕭奕的那朵,眸中閃過一道不悅,跟着卻笑了,笑容分外甜美:“玥妹妹,我瞧你這‘銀紅巧對’甚為喜歡,不若你與我這朵交換一下如何?
”她把話說得好聽極了,好像真的隻是想跟南宮玥換一朵牡丹絹花而已。
說話的同時,她把手中的一朵“趙粉”遞向了南宮玥。
南宮玥心中有一絲說不上來的不快,她淡淡地說道:“二公主殿下,搖光也甚為喜愛這絹花,請恕搖光不能與您交換了。
或許您可以看看别的有沒有您喜歡的,以您的身份,說不定會有姑娘願意交換,但……”她故意擡手把絹花放在胸口,揚唇微笑,聲音雖輕卻铿锵有力,“搖光不換!
”
南宮玥的那一聲“不換”,讓蕭奕頓時心花怒放,笑意一直達到了眼底。
這二公主着實礙眼的很,沒事跑來這裡惹人嫌,要不是怕影響到芳筵會,讓自己沒法和臭丫頭一塊兒表演才藝,蕭奕真想找暗衛把她扔下湖算了。
不過,能被臭丫頭維護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你……”二公主惱羞成怒,她不由地攥緊拳頭,暗恨南宮玥的不知好歹。
但讓她就此退讓,她也不甘心。
于是,二公主抿唇微笑着,湊到南宮玥耳際,志在必得地說道,“玥妹妹,本宮不會讓你吃虧的,本宮用和三皇弟相同的絹花與你換,可好?
”她雖然還不知道三皇弟韓淩賦拿到的是何種絹花,但隻要她出面,絕不會有人像南宮玥這般不識擡舉的。
南宮玥輕笑一聲,二公主以為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正得意之際,就見南宮玥退後了一步,說道:“二公主殿下,您身為皇家公主,當為世間女子之榜樣,如此強人所難,有何意思?
”她說着,向坐在上首的雲城長公主行禮道,“長公主殿下,正所謂‘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搖光覺得,雖是遊戲,但也應有規矩才是。
”
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一旁的好幾個姑娘、公子都深以為然。
“确實如此。
别胡鬧了,二公主。
”坐在上首的雲城對于二公主這種上不了台面的行為甚是不滿,身為皇家公主,居然想要用身份去“搶”别人的絹花,這種小家子氣的事,也虧她做得出來,庶女就是庶女,哪怕給了她最高的身份都沒用。
雲城此話一出,沒有人敢再說什麼,二公主微咬着下唇,周圍一道道審視的目光更是看得她難受。
見二公主有些下不了台,手執一朵“月宮花”的韓淩賦忙走了過來,試圖緩和氣氛:“二皇姐,看來我的‘月宮花’和你的‘趙粉’今日時運不佳,都是形單影隻,不如我們姐弟倆一起表演一項才藝如何?
”
這一對容姿昳麗、身份高貴不凡的龍鳳胎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俏,看來賞心悅目極了。
二公主抿了抿嘴,暗暗地瞪了一眼南宮玥,總算是識趣地順着台階下來了:“算了,三皇弟,我們一起表演,豈不是對其他人不公。
”
二公主和三皇子走開了,這個小小的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一旁的娥眉悄悄松了一口氣,她環顧四周一圈,見除了棄權的以外,其他公子和姑娘們都已經找到了持有同一絹花的對方,便又道:“現在還請各位公子上前抽取表演的次序。
”說話的同時,另一個丫鬟捧着一個紅木盒走到了娥眉身邊,而那些公子則一個個上去抽了簽。
之後,娥眉揚聲問道:“不知道是哪位公子抽到了首位?
”
“應是我了。
”一個誠王爽快地舉起了一張寫着“一”的紙條,頓時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也就是說,第一個表演才藝的就是誠王與南宮琤。
“原來是誠王殿下。
”娥眉笑着說道,“接下來,誠王殿下與南宮姑娘有一炷香的時間商量準備,有什麼需要奴婢協助的地方,還請殿下切勿客氣!
”
一炷香時間?
這時間實在有些緊迫……聽到這個時間限制,其他人幾乎都有些同情誠王與南宮琤了。
南宮琤秀眉微蹙,這美人蹙眉是别有一番美感,但也看來分外惹人心憐。
誠王不知道低聲對南宮琤說了什麼,她考慮了一下,微揚唇角地點了點頭。
跟着,誠王對娥眉道:“可否請姑娘給南宮姑娘準備一把琴?
”
娥眉自然是忙不疊應下,吩咐一個丫鬟去取琴。
顯然,誠王與南宮琤表演的項目中,南宮琤将負責撫琴,那誠王又打算做什麼呢?
這是在場很多人心中的疑問,但誠王顯然是沒打算聲張,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甚至再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沒有吩咐娥眉什麼,也沒有與南宮琤再多說什麼,仿佛已然成竹在胸。
雖然好奇,但需要表演的衆人此時也沒有心思去繼續關注他們倆,畢竟,時間對他們來說一樣很緊迫。
眼看着衆人心急燎火的樣子,蕭奕得意洋洋地對着南宮玥晃了晃手中的紙條,隻見上面寫着“廿一”,就見他悠哉悠哉地說道:“臭丫頭,我的手氣很好吧!
”
南宮玥抿唇輕笑,在這麼多人之中,拿到最後一個,這運氣,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不過,這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蕭奕和南宮玥退到了一邊說話,而此時,有幾個公子也開始有所動作,這個讓人準備筆墨紙硯,那個命人準備玉箫……丫鬟們一個個都忙碌了起來。
沒一會兒,一個粉衣丫鬟就取來了一把琴,其他的丫鬟幫着放好琴案,又架好了琴。
待南宮琤焚香淨手,又調試了琴音後,娥眉見誠王還是沒什麼舉動,倒是有些沉不住氣,忍不住上前問道:“誠王殿下,您可還有什麼吩咐?
”現在已經過去半柱香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誰想誠王竟然爽朗地笑了,比大裕子民略微深邃了些許的五官帶着一絲異域風情,說道:“隻要南宮姑娘好了,我這邊随時可以開始。
”
衆人一頭霧水,本來這一場表演就吸引了無數眼球,誠王這一賣關子,也令衆人更為好奇。
南宮琤點了點頭,目若星辰,薄薄的面紗被清風吹的揚起了一角,她的姿容絕色若隐若現。
誠王呼吸一窒,但随即便恢複正常,右手一展,衆人這才發現他掌中多了一片翠綠的葉子。
一瞬間,衆人都明白他要做什麼了!
葉笛!
本來,若隻是單人吹葉笛,肯定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以南宮琤的琴曲為主,輔以葉笛,那倒是有些意思,更重要的是配合起來肯定相對簡單些,不易出錯。
這個長狄的誠王倒是有些急智和巧思。
南宮琤與誠王交換一個眼神後,置于琴上的雙手就開始撥動琴弦,一陣流暢、歡快、悅耳的琴聲自她指下流瀉而出……
緊接着,誠王已經将葉笛放在雙唇之間,一段清脆悠揚的葉笛聲加了進去,笛聲既透出飽滿的生命力,又極富酣暢淋漓的惬意……
衆人很快沉醉其中,無論是這琴聲,還是這葉笛聲,都令人自歎弗如。
這首是……南宮玥若有所思。
她還記得去年的芳筵會上,南宮琤在阿麗娜郡主的要求下一展琴技,彈的正是這首《日出草原》。
也因此,誠王才能準确抓住南宮琤的節奏,與她完美地合奏在一起。
這個誠王确實有點意思!
蔣逸希、原玉怡等也參加了去年的芳筵會,因此也想到了這一點,心道:南宮琤與誠王開了如此一個漂亮的頭,後面的人恐怕是要相形失色了!
琴聲還在繼續,已經到了**的地方,少女騎馬肆意奔馳,嘹亮高唱……而葉笛聲先靜了下來,然後又時不時地點綴幾聲,一時像樹林間的小鳥啾啾,那樣婉轉;一時又像小溪流淌,那樣明澈;像風兒拂動,那樣歡悅,讓那琴聲變得更為生動,更為形象,那隻在書中、畫中見過的大草原仿佛已經出現在衆人眼前……
曲畢,水榭中悄然無聲,直到原驸馬一邊大力鼓掌,一邊豪爽地笑道:“好,真是好!
琴好,葉笛也好!
”
雲城也含笑點頭,贊道:“誠王,你與南宮姑娘一葉一琴真是搭配得甚妙,這琴聲便如我大裕,這葉笛聲就似你長狄,兩族攜手共進,其樂融融。
你們倆在短短時間就能做出如此的配合,實在是不錯!
”
“謝長公主殿下、驸馬爺誇獎!
”誠王與南宮琤忙行禮謝過雲城夫婦。
見雲城和原驸馬對二人甚為贊賞,這其他人的表情、心思就複雜了。
他們這時才意識到後面表演的人所面臨最大的難題,就是必須避免和前面的人表演同樣的才藝,否則便是落了下乘!
這個時候,抽到簽号數字較小的人已經開始同情後面的人了。
别人想到了這點,南宮玥自然也想到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介意,本來也不過隻是遊戲罷了。
因着需要各種商量表演什麼,沉香水榭的衆人都離得比較開,蕭奕和南宮玥也避到了一旁,蕭奕的目光就沒有從她的身上挪開,甚至連剛剛表演都沒有引起他絲毫的注意,此時他的桃花眼中滿是笑意的說道:“臭丫頭,你送我的絡子真好看,小柏他們都贊不絕口,羨慕極了。
”
南宮玥抿唇一笑,目光在他腰間的玉佩上停頓了一下。
逼宮那日,她一時心軟答應了在他生辰那日,親手為他做一碗面,可是後來想想,總還是不太妥當,畢竟她的院子裡沒有小廚房,于是便親手做了條絡子作為生辰禮物在那日詠陽大長公主府的時候,送了給他,倒沒想到他還一直戴着。
蕭奕的雙眸熠熠生輝,注視着她說道:“臭丫頭,我們一會兒表演什麼?
”
南宮玥思索了一會兒道:“琴棋書畫,我倒是都會,可棋書畫拿來表演總是不妥,至于琴……應該不少會都會選擇撫琴吧,似是沒有新意……你說呢?
”
蕭奕完全不在意,“都行。
”
南宮玥“噗哧”一笑,說得倒也是,他們又沒想過要拿魁首,表演什麼其實都一樣,于是,她笑盈盈地說道:“既然你說都行,那不如,我撫琴,你舞劍如何?
”
蕭奕很認真的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不會給臭丫頭丢臉,便應道:“聽你的。
”
“那我們擇首曲子吧……”
兩人輕言細語的說着話,并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正有一道惱怒的目光緊緊地注視着他們,就見二公主一臉不甘的咬着下唇,心想:這南宮玥平日裡慣會做出一副端莊的樣子,也不過是一個不要臉,愛搶别人心上人的賤人罷了!
父皇和皇祖母全都被她蒙蔽了!
想到這裡,三公主就暗暗有些着急,母妃明明答應了會把父皇叫來的,可是怎麼還沒有到呢……
此時,第二組的公子姑娘已經走上前去,分别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和陳大學士府的陳姑娘。
這兩人比起前面的誠王和南宮琤,可謂是黯然失色。
由陳姑娘畫圖,侍郎公子提字,這一炷香的功夫等得衆人差點沒打哈欠。
雖然最後出來的牡丹圖确實畫得不錯,字也寫得挺好,但着實乏味得緊,雲城随口贊了一句,便傳給原驸馬。
跟着便輪到了第三組、第四組……
第五組是威遠侯家的公子姑娘,兩人雖出身武将,卻是一人撫琴,一人輕唱。
“狼煙起,江山北望……”
曲調一起,不少姑娘和公子們都憶起了官語白扶靈歸來那日,街道上不知由何人所唱的歌。
聯想起這些日子西戎咄咄逼人之勢,此刻再聽,都不禁為歌聲所震撼。
待到一曲畢,雲城出聲叫好:“曲好,歌好,抑揚頓挫、蕩氣回腸!
”
原驸馬亦是含笑點頭道:“雖比不上扶靈那日由埙所奏的更具氣勢,但确實不錯。
隻可惜不知這是何人作詞譜曲之作……”說到這裡,他便有些遺憾。
“謝長公主殿下,驸馬爺誇贊。
”兩兄妹雙雙行禮拜謝,然後退到一邊。
娥眉正要叫下一組,一個丫鬟突然急步而來,匆匆地對着雲城和原驸馬行禮道:“殿下,驸馬爺,皇上、皇後、張妃娘娘,還有兩位西戎使臣到了!
”
這一句話仿若平地驚雷,讓衆人都不禁一震。
衆人紛紛起身,待皇帝的身形出現在水上長廊的另一端時,盡皆跪下。
皇帝大步朝沉香水榭走來,他身後跟着皇後、張妃,以及兩個身穿異域戎服、五官深刻的男子,這兩個男子從衣着、長相、氣質來看,一文一武,一斯文一粗犷,想必就是西戎的使臣。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
“皇後娘娘千歲千千歲!
”
衆人齊聲拜見,心中還有些不敢置信:皇上和皇後居然來了芳筵會,豈不是代表他們有機會在帝後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驚訝過後,他們不禁紛紛猜測,皇帝、皇後和張妃來此,會不會是想要幫三皇子選妃?
“平身!
”皇帝笑眯眯地揮了揮手,大步地走了過來,“皇姐,朕正好與兩位西夜來客說起皇姐這芳筵會,一時興起,就過來湊湊熱鬧,希望沒擾了皇姐的興緻。
”
西夜便是西戎,隻不過,“西戎”一詞是大裕對其的稱呼而已,而他們真正的國名是為西夜。
雲城舉止得體地回道:“陛下、皇後娘娘,還有兩位使臣能光臨芳筵會,是雲城的榮幸。
”
“皇姐,驸馬,”皇帝親自為雲城夫婦介紹兩位西戎使臣,“這兩位是察木罕大人和契苾沙門大将軍。
”
那察木罕五十來歲,身形有些幹瘦,着文臣的戎服,瞧他一雙三角眼中閃爍的精光,顯然不好對付。
而另一個名叫契苾沙門的大漢,四十餘歲,鐵紅色的臉,幾乎半邊臉都長滿了卷曲的胡子,看來就像是一頭大熊。
雙方見過禮後,就各自坐了下來。
雲城和原驸馬自然是把上首的座位讓給了皇帝和皇後。
丫鬟們忙搬來了更多的圈椅,張妃、雲城、原驸馬和二公主按照分别在皇後身側坐了下來,兩個西戎使臣則坐在了皇帝的左側下首。
水榭中的衆人也或多或少地知道此次西戎使臣來到王都是為了議和以及和親一事,這想到和親,就有很多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了二公主。
二公主幾乎要變了臉色,幸好臉上的面紗遮擋了她大部分的表情。
想着張妃對她的承諾,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大裕皇帝!
”坐在皇帝左側的西戎使臣察木罕冷不丁開口道,“剛剛不是說這裡正在表演嗎?
怎麼還不開始?
久聞大裕的姑娘美貌動人,多才多藝,今日也讓本大人和契苾将軍見識一下,看看比起我們西夜的姑娘又是如何!
”
這察木罕的大裕官話說得十分流利,也難怪會成為西戎派來的使臣。
滿臉大胡子的契苾沙門也是點了點頭,扯着嗓子嚣張地說道:“察大人說的是,我們都幹坐了這麼久,怎麼還不開始表演?
你們大裕的人做事就是這麼磨磨叽叽!
”相比下,這位武将模樣的契苾沙門說的大裕官話則生澀許多,不過語調雖然僵硬,句子倒是說得挺溜的。
雲城微蹙眉頭,目露不悅。
這芳筵會是她舉辦的,誰在這裡鬧事就是對她的不敬!
雲城身為嫡長公主,太後是她親娘,皇帝是她親弟弟,從小到大,就沒人敢對她如此無禮!
這兩個西戎使臣實在是太嚣張、太沒規矩了!
這裡可是大裕,而不是他們西戎!
雲城的手不由握成了拳頭,正欲發作,身旁的原驸馬立刻按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莫要沖動。
現在兩國交戰,西戎占了上風,就連皇帝也隻能姑且忍耐。
雲城朝皇帝看了一眼,見皇帝嘴角仍帶着笑意,看似沒把使臣的無理放在心上,但雲城卻從他的眼底尋到一絲愠色——很顯然,皇帝也在忍耐着。
雲城深吸一口氣,隻能暫且壓抑怒氣。
她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嬌女,自然知道如今兩國戰事吃緊,而她雖是女流之輩,不議朝政,但也不能逞一時之氣,需以國事為重。
下方的衆女三三兩兩地互相看了看,卻是沒有人動彈。
這芳筵會本是一個雅緻的聚會,給了王都中的名門公子、世家貴女展現才藝的機會,可是如今這西戎使臣頤指氣使地命令她們表演,那輕蔑的态度仿佛她們隻是卑賤的樂妓供人亵玩!
實在是有失體統!
這些姑娘每一個都是從小嬌生慣養,如珠似寶般養大的,哪裡受過别人如此明目張膽的羞辱。
好一會兒過去,都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身來。
整個水榭寂靜無聲,連空氣都越來越沉重,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契苾沙門輕蔑地朝衆女看了一圈,不耐煩地冷哼了一聲,道:“莫不是大裕的姑娘都耳朵不好,沒有聽到本将軍說的話嗎?
”
“大裕皇帝,你們大裕的姑娘是不是看不起我們西夜?
”察木罕冷笑着看向皇帝,三角眼陰險地半眯起來,顯然想把一件小事挑大。
“啪!
”
契苾沙門重重地拍了拍圈椅的扶手,拔高嗓門對皇帝道:“大裕皇帝,你特意把本将軍和察大人叫到這裡,莫不是就為了羞辱我們!
”
這兩人好像事先排練過似的,一唱一和,對着皇帝步步緊逼。
“使臣言重了。
”皇帝沉聲道,跟着威嚴的雙目看向衆人,下令道,“下一組是誰?
繼續表演!
”
------題外話------
蕭奕:臭丫頭威武!
感謝訂閱!
t